話未說完,虞謠就自己打簾進了帳。
帶來的視覺衝擊力堪比在山中露營睜眼發現身上蜷著一隻花豹陪你睡覺。
宋暨於是啞了至少十秒,神思才一分分回歸。
他擺一擺手:“都出去。”
帳中的將士告退,宋展也一並退了出去,虞謠發現宋暨還有點懵,走到他麵前揮揮手:“喂。”
他驀地站起身,繞過桌子,一把將她抱住。
她聽到他低沉的聲音裡隱含不安:“出什麼事了?”
“……說來話長。”虞謠梳理了一下思路,先挑重點,“你先給孫將軍去個信,彆的稍後慢慢說。”
“給孫將軍去信?”宋暨把著她的雙肩,疑惑不明地看著她。
虞謠點點頭,簡明扼要地將薑家勾結匈奴的事說了,說到末處不禁一歎:“若不是薑渢,我怕是出不來了。”
宋暨心驚不已,強定住神:“我就給孫將軍寫信。”
說罷鋪紙研墨。虞謠沒事乾,就在旁邊看著他的側頰怔神。連日來的忐忑不知不覺散去,她悠長地籲了口氣:真好。
他還在,真好。
她每一日都在設想恐怖的結果,設想他如同上一世一樣戰死沙場,他們再也見不到麵。
還好,他還在,真真切切地又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白澤唏噓說:“唉……我懂了。照這個路線,應該是你命中注定要在此時救他。可是你當時作得太過,跟他沒能順利建立感情,所以薑家勾結匈奴人的事就順利進行了下去,導致他最後戰死。”
而現在,破局了。
虞謠悲喜交集,情難自禁,猛地撲到宋暨肩頭。
宋暨正寫字的手連忙頓住,耳邊響起一聲低低的抽噎。
他不由低笑,側首在她額上吻了吻:“辛苦你了。”
虞謠搖搖頭,他又輕聲說:“等我寫完信,好好陪你待會兒。你要不要先睡一覺?床在內帳裡。”
虞謠又搖頭,她現在不想跟他分開。
在這個活生生的他身邊多待一會兒,她才能更加安心。
不過,她鬆開了他,抬手抹抹眼淚,一睇信紙:“你快寫,我不給你搗亂。”
宋暨含著笑點點頭,繼續寫下去。片刻後寫完再一看,她伏在案頭睡著了。
她從未經曆過這樣的顛簸,肯定累壞了。
宋暨放輕動作,將信裝好,自己拿出去交給宋展:“立刻送去孫將軍那兒,彆耽誤了。”
說罷不理會宋展那一臉想圍觀好戲的興奮,轉身折回中帳,伸手把虞謠抱起來。
虞謠連日勞累,真的累狠了,這麼大的動作都沒能讓她完全清醒。
她隻是輕蹙起眉,用儘力氣才掙了下眼,聲音很含糊:“乾什麼……”
宋暨說:“我抱你去床上睡。”
她的手便抓向他的胸口,但鎧甲光滑抓不住,手就又滑下去:“不去……”她低語呢喃。
但他還是大步流星地向內帳走出,將她放到床上,捋開她糊在臉上的鬢發:“好好睡,我陪著你。”
她的呼吸一下又鬆了下去,似乎在一彈指間,就睡得沉了。
宋暨坐在旁邊看著她,挪不開眼。
這是她第一次睡在他身邊,但一時之間,他竟沒有任何其他想法。
她太累了,讓他覺得心疼。他隻想守著她,讓她好好睡上一覺,不要有任何人來攪擾。
可天不遂人願,事情緊急,孫景很快就回了信過來,道自己已換了地方重新紮營,接著就召集將領們一道來了宋暨這邊,一同議事。
議事通常在前帳,和起居所用的內帳還隔了一方中帳,但其實聲音也差不多都能聽見。在議的又是大事,將軍們激憤之下難免聲音越來越大,宋暨委婉地提醒過幾次“慕陽公主正在帳中休息”,可不過多時大家就又控製不住情緒了。
但其實這些動靜完全沒把虞謠吵醒,直至天色全黑,她睡飽了,才自己醒來。
床尾處放了身乾淨的女裝,還算乾淨,隻是顏色很是樸素,不知道宋暨是從哪兒搞來的。
旁邊還備好了熱水和帕子,虞謠如同看見珍寶般撲過去,認認真真把身上都擦了一遍!
——好幾天沒洗澡,沙漠風沙又大,她感覺自己已然是隻泥塑鳥了!
換好衣服,她把帳簾揭開了一條縫,確定中帳裡沒有外人才走出去。
宋暨正讀兵書,聞聲回過頭,看見她便笑:“終於睡夠了?”
虞謠吐了下舌頭,他推了下桌上的碗:“喏,吃點東西。”
她走過去一看,竟是碗皮薄餡大的餛飩。
白澤先前為了不讓她出來,給她做過科普,說古代軍隊比不上現代軍隊那麼有後勤保障,沒啥好吃的,就算是將軍大多數時間也都是吃麵糊。
虞謠一時便很沒勇氣吃,坦然跟他說:“不用這麼照顧我,將士們吃什麼我吃什麼。”
他剛落回書上的眼睛又轉回來,笑了聲:“放心吃,隻額外用了點麵粉,肉是從我的例裡勻給你的。”
這樣哦!
虞謠安了心,頓時忍不住餓勁,端起碗來大快朵頤。
一口咬下去,她就嘗出來了,這是他親手做的。
熟悉的味道安撫了她的心弦,令她神經中最後殘存的疲憊舒開。熱騰騰的餛飩湯讓身上暖和起來,肉香令身上慢慢恢複了力氣。
於是一碗吃完後,她的大腦能正常思考了,便問他:“現在情況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