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難了。
虞謠真情實感地想哭。
上一世的穿越節點上, 她已然作了一陣子,和霍淩的關係尷尬, 她以為這就是極點。
結果現在來了個離男主死亡還有半個月的???
虞謠哭唧唧:“能跳過這個任務嗎?我覺得壞賬一下也可以有,後麵的我發誓好好還。”
白澤持續微笑:“彆做無謂的掙紮了。”
然後虞謠就醒了。
她絕望地閉著眼不睜, 想再睡過去,然後長眠不醒。
但是顯然沒戲。
她隻好委委屈屈地爬起來,準備好好當女皇。
過年,不論在哪個朝代都是很忙的,九五之尊尤其如此。
朝堂上有一堆繁文縟節, 還要接受番邦來朝, 基本上從睜眼開始就閒不下來,一直忙到入夜才能消停。
所以虞謠即便知道自己的命定愛侶快完犢子了, 也沒辦法立刻趕過去。
歇下來時,天已全黑,後宮早已歸入寂靜。虞謠問了下時間, 亥時末刻, 接近子時。
也就是快十一點了。
她清清嗓子:“去啟延宮,看看貴君。”
啟延宮正是席初的住處。
身邊的宮人都愣了一下,然後安靜又迅速地準備步輦、捧來禦寒的外衣, 侍奉她向外走去。
彆說, 當皇帝的感覺, 真的不一樣。
雖然先前兩世她的身份也都不低,但不論是公主還是皇後,身邊的宮人侍奉她時都沒有這麼緊張。現在, 她清晰地嗅到了他們的情緒,充分感受到自己帶來的權力壓製。
一刻之後,她便到了啟延宮。
下步輦時鬥篷難免一鬆,寒氣不經意灌進來,虞謠頓時打了個寒噤。
她便禁不住想到了席初——這麼冷的天,不給炭火,更不許升地龍,讓人怎麼過啊?
她這般想著,身邊的宮人已上前推開了啟延宮的大門,啟延宮的景象緩緩映入眼簾。
這原是處很華麗貴氣的居所,雖然出現變故後的這兩年都沒有進行過任何修葺,也還是氣度不減。
隻是,太安靜了。
除卻宮門口處有四個宮侍把守以外,再沒見到彆的宮人。虞謠也清楚是為什麼,因為席初身邊的宮人早已陸陸續續地讓她發落去了彆處,目下隻餘一人服侍。
大殿裡的暖黃光火透出來,但在這過分的安靜裡也看不出暖意,反被地上的殘雪襯出一股淒涼。
走近幾步,虞謠聽到了中年女官的嚴厲的訓導聲。
不同於男權皇朝中用宦官和宮女,這大熙朝是女尊皇朝,朝中百官皆為女子,宮中的“宮侍”是正常男人,女官采用不能生育的女子。
便聞那女官中氣十足,讀過一段祖訓,等了一等,厲聲質問:“貴君怎不應話?”
質問過後還無回應,旁邊另一女官手中的戒尺便抽下去,跪在殿中的人身子一傾,旁邊的十五六歲的宮侍哽咽著扶他:“貴君……貴君撐一撐,就快子時了。”
虞謠恰是在這時邁進的殿門,兩個女官一怔,先後跪地問安。那句“陛下聖安”傳出來的時候,那宮侍明顯打了個激靈,接著便驚慌失措地欲扶貴君轉身見禮:“貴、貴君……陛下來了。”
席初沒什麼反應,一時無法分辨是不想反應還是已無力反應。
虞謠定住心神,吩咐兩個女官:“今日就到這兒了,你們先退下。”
兩個女官應聲告退,殿裡很快靜了一層。
貴君也已艱難地轉過身來,虞謠看清了他虛弱的模樣。
這樣的虛弱,便是在宋暨身上都不曾有過。
麵容消瘦、神情麻木、目光空洞,華貴的衣服掛在身上,直顯得無比違和。
可饒是如此,也仍能依稀分辨出,他曾經該是個麵目俊美,氣質也脫俗的人。
這樣的痕跡,更令人覺得心中酸楚心疼。
虞謠向他走去,然而剛半步而已,他身邊的宮侍猶如被觸動開關,慌亂地膝行上前:“陛下……”他戰栗著攔住虞謠,“陛下,貴君已這般跪了四日,每日又隻睡三個時辰,現下難免精神不濟。求您有什麼話都明日再……”
虞謠垂眸看了他一眼,他的聲音一下噎住。
“……”虞謠內心哭嚎,我有這麼嚇人嗎?
梳理情緒,她定住氣,儘量不OOC地淡看席初:“貴君瞧著精神是不太好。”接著偏了偏頭,“去傳太醫來。”
她顯然不是啥仁君,身邊的宮侍連問都不敢多問一句,就退出去照辦了。
她複又看向眼前阻攔她的少年:“朕記得你叫阿晉?”
阿晉哆嗦了一下:“……是。”
虞謠點一點頭:“外麵冷,先扶貴君進去。”
阿晉一愣,顯然有些意外,卻又不敢問,匆匆磕了個頭,轉回去扶席初起身。
可是席初腿上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從除夕到初三,他接連跪了四天,殿中又既無炭火也無地龍,與跪在冰天雪地中也彆無二致。
於是幾個禦前宮人都湊上去幫了忙,才艱難地將他架進寢殿之中。
虞謠落座在羅漢床的榻桌一側,遞了個眼色,宮人們便會意地扶他直接坐去了另一側。
寢殿裡也是一樣的寒意徹骨,禦前宮人雖很有眼力見地已在幾隻大炭爐裡都生了炭,但要溫度升上來,總還要些時候。
虞謠想了想,離座起身,將手爐放到榻桌上,推到他麵前。
他手扶著桌子才勉強能坐穩,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從身邊隱現的熱意中緩過了三分神,略微偏過頭,空洞的目光定在她臉上。
看了半晌,他才辨認出她是誰:“……陛下?”他的聲音啞得難以辨認,其中的淡漠倒是無比清晰,“有事?”
虞謠不知該怎麼答,就又看向阿晉:“去給貴君煮碗薑湯,驅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