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言淩雲和文文的對話,直播間裡的觀眾們一時間安靜了許多。
文文在聽了言淩雲的回答後，重新將目光放到了天上。
星星在黑夜裡閃爍著，仿佛能夠看透一切謊言。
相比於言淩雲直播間裡腥風血雨，交換到城市裡的崔心雨此時覺得自己像是踩在了雲朵上一樣,輕飄飄的,充盈著幸福感。
她在交換的新家裡,見到了叔叔阿姨，他們的舉手投足,和村裡見到的每個人都不一樣。
學校也和她之前上學的地方完全不同。
之前的學校,到處都是灰蒙蒙的,仿佛一切都被攏上了一層灰，教室裡隻有一塊黑板，上麵還有很久之前的學生留下的劃痕。桌椅很窄小,她隻能夠收緊雙腿。
城市裡的學校,卻是那樣的大,那樣的美。一切都是新的，就連衛生間的地板都是那樣的乾淨整潔,更不用說教室了。乾淨嶄新的課桌椅，投影儀,彬彬有禮的同學們……她見到的每一種事物,都和在村子裡見到的截然不同。
還有她的“新妹妹”莫念蕾。
她就像是小公主一樣，她身上的衣服也是那樣好看，說著一口標準的普通話,不像她，即便很努力地矯正自己的口音，說話時依然不自覺地會帶上方言的音調。
但即便是麵對這樣的她，莫念蕾依然願意和她一起上學,帶著她認識同學。
崔心雨躺在軟綿綿的床上，感覺今天經曆的一切，都像是一場美夢。
她小心翼翼地摸著柔軟的枕頭，睜著眼睛，生怕一覺醒來，這場夢就醒了。
在另一個房間裡，莫念蕾在和崔心雨分開，確定沒有攝像機在跟拍後，小心地從枕頭下摸出自己的手機。
她一打開手機，就彈出了數不清的消息。
莫念蕾上網搜索“交換人生”，很快，她的眼前就跳出了許多消息。
她忐忑地看了一圈，發現沒有人提到《交換人生》臨時換人的消息，這才小小地鬆了一口氣。
她翻了翻底下對言淩雲的一片罵聲，心裡再一次慶幸起自己之前的決定。
消息框在這時候彈了出來，是她在學校裡的好朋友。
【花落知多少：蕾蕾，你今天帶著你的“新姐姐”來學校啊】
【花落知多少：（笑）】
莫念蕾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敲擊著。
【必有回響：什麼姐姐呀，你可彆亂說】
【花落知多少：我看你今天帶著她來上學，都驚了】
【必有回響：沒辦法，你又不是沒看見那些攝像機】
【必有回響：早知道這麼麻煩，我當時就不報名那個節目了】
【必有回響：現在可好，搞得這麼麻煩】
【花落知多少：哎，這個節目要拍多久啊？】
【必有回響：整整一個月！一個月啊！】
【花落知多少：啊？那你豈不是這一個月都不能出來玩了？】
【必有回響：不止……有這麼多攝像頭跟著，我也不能帶手機來學校了（哭）】
【花落知多少：往好處想想，至少去交換的不是你對吧】
莫念蕾和朋友聊了好一會兒，直到睡前才將對話框關閉，重新將手機塞到了枕頭底下。
***
錄製第二天的清晨，言淩雲是被公雞的叫聲吵醒的。
她輕手輕腳地起身，但還有一道比她起得更早的身影，已經在廚房裡開始勞作了。
奶奶顫顫巍巍地站在土灶旁，手裡的大鐵勺卻忽然被另一隻手握住，“奶奶，我來吧。”
言淩雲從奶奶手中接過大鐵勺，土灶裡已經放入了水，旁邊還放著昨天剩下的飯，顯然是要做白粥。
奶奶也沒有走開，而是站在旁邊，看著言淩雲忙碌著。
“奶奶，昨天中午的事情，對不起。”言淩雲低著頭看向土灶裡的粥，卻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昨天剛剛到這具身體裡的時候，言淩雲就感受到了這具身體裡留下的感受。
委屈、難過、生氣……
但昨天在村子裡轉了一圈後，言淩雲對於這個村子，尤其是這個“家”的貧窮，有了更深刻的認知。
甚至和那五個小孩聊起來的時候，紮著小辮的小女孩，還提到上午文文奶奶去她們家借了一碗雞，言淩雲幾乎立刻就想到了剛剛來的時候，她在小方桌上看到的那一碗雞肉。
儘管不知道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但顯然，這兩位老人家已經用他們力所能及的最好的東西，來招待她這位“客人”。
她至少應該代替原身，向兩位老人家道一聲歉意。
說完這一句後，言淩雲頓了一下，然後轉過頭看著奶奶，用昨天在河邊向村裡的孩子學的方言，重複了一遍“對不起”。
這一回，奶奶聽懂了，她望著言淩雲，眼睛裡沒有一分一毫指責的神色，而是溫和地望著她。
過了一會兒，奶奶終於開口，語氣裡隻有包容和諒解，用的是生澀而帶著口音的普通話，“不要緊。”
廚房裡發生的這一切，姍姍來遲的攝製組都沒有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