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chapter 19-1(1 / 2)

小南風 玖月晞 8616 字 4個月前

chapter19-1

南雅推開病房的門,不輕不重地闔上,哐當一聲。

病床上的胡秀猛地驚醒,心慌地看看四周,目光很快落到南雅臉上,上下掃一眼,意外於她依然優雅從容的狀態。

胡秀的眼神立刻充滿敵意。

南雅淡淡一笑,走過去,脫掉大衣,坐下了問:“阿姨,你的病好些了嗎?”

“用不著你關心。”胡秀說。她清楚自己這個後媽當得怎麼樣,自然就不期待收獲好心。

胡秀原本是個有點姿色的女人,但年紀大了,生活多災多難又加上疾病摧殘,迅速蒼老,醜態畢現。

年輕的南雅坐在她的病床邊,一對比,逃也逃不過。

她的病日益嚴重,醫生說受一點刺激就要命。可她心窄,過不去坎兒。

第二任丈夫死後,鎮上便有了她克夫的傳言。她一個人操持家裡,兒子又胡作非為遊手好閒,啃光家中積蓄,吃穿玩樂全靠她供養。她身體大不如前。胡立帆絲毫不心疼她這個做母親的,不立業也不成家,心思全在南雅身上,她嫁了人他也不死心,鬨成全鎮笑柄,把她氣傷了神。

去年胡立帆意外死亡,她的身體和精神一起垮掉。

可這兒子連死都不省心,死在哪家的池裡不好,偏偏是鎮上最不饒人的十香家,跟他們扯皮爭鬥,她又氣掉半條命。十香家到處說她克夫,見警察調查當年南雅爸爸意外死亡的事,又造謠說死得蹊蹺,她隻怕脫不了乾係。鎮上人見了她都避如蛇蠍。

她是撞了邪,老天把她往死裡整。糟心事一茬一茬地往她身上砸。

而此刻,她最恨的那個女人卻健康美好地坐在她的病床前,笑看著被病痛禁錮的她。

胡秀目露恨意,在氧氣麵罩裡狠狠吸一口氣:“知道我見不得你,特意來氣我?”

南雅並不生氣:“阿姨,我隻是順道過來看看。”

“看我的笑話?你滾,我不想見你!”

南雅歪頭,略略一笑:“奇怪。既然不想見我,又何必阻攔我走?自己都成這樣了還不消停。天生見不得我好,隻想看我受折磨?”

胡秀被抓包,沒吱聲了。

南雅說:“怪我忘了你也住

在這一層。那天你聽到我要走,就告訴江醫生了?不對,應該是陳玲。你曉得她喜歡過徐毅,也曉得她跟徐毅攪在一塊了,巴不得我成為眾矢之的做她的擋箭牌。徐毅呢,不想我走又怕我以後再逃,得讓全鎮的人盯上我——”

南雅感歎,“計劃得真好。阿香的男人那麼巧出現,給我扣上私奔的帽子。我一否認就招來圍攻。——把阿香兩口子的怨恨點起來,再一扇,火勢蔓開又撩到其他人的猴子屁股了。”

胡秀愣住:“你……你知道陳玲和徐毅……”

南雅但笑不語。

胡秀摸不清她,惱羞成怒:“你還笑什麼?”

“阿姨,你小看我了吧。也對,人在討厭一個人的時候會錯誤地把她看得無限低下。——討厭就討厭吧,但人最怕是非不分。兒子教不好,你恨我做什麼?正如十香家和你結了仇,就到處說你故意凍死我爸。而我呢,雖然與你有怨,可不管鎮上人怎麼說,我都不信你凍死我爸。——永遠不會。”

南雅看著她,眸子狀若桃花,黑暗而幽靜。

那是一雙正在對人說話的眼睛,胡秀盯她半刻,仿佛看到什麼,陡然就渾身冰寒:“你……是你?……”她還要說話,一口氣鬱結在胸口,憋得她老臉通紅。

床上的人揪住被單,痛苦扭動;

南雅靜坐如鐘:“我知道不是你,那晚你吃了感冒藥,還是你叫我買的。藥性太強,你醒不來,一晚上沒發現我爸不在床上。

他照常在夜裡出門上廁所,卻不知怎麼絆倒在雪裡,他醉得不省人事,好不容易爬到門邊,門被風吹鎖上。他推幾下門叫喚幾聲,可屋裡的人都睡熟了,沒人聽見。

阿姨你說,人怎麼能死得那麼蹊蹺?奇怪,我平時睡眠很淺,那天卻沒聽到。——或許是我媽媽找他索命了。”

病床上的女人大口大口喘著氣,呼吸早已不穩,她摁住自己的心臟,竭力吐出兩個字:“是你!”

南雅問:“阿姨你說什麼,我並不懂。”

胡秀嘶聲:“是你!”

南雅搖頭:“阿姨,你不能因為大家都懷疑你而把責任推到我身上呀。”

胡秀臉色漲紅如豬肝:“你走!”

南雅問:“我不走你又能怎麼樣

?像小時候一樣打我虐待我?”

胡秀嗓子如撕裂的破布:“你要乾什麼?”

南雅彎腰湊近她,輕聲說:“阿姨,你記不記得那年胡立帆糟蹋我,你說我勾引他,把我毒打一頓,那時我跟你說過一句話,你記得麼?”

我會要你們死!

胡秀扭曲地瞪大雙眼,氧氣麵罩上驟然時明時暗:“我的兒子,他……你……”

南雅再度緩緩搖頭:“阿姨,你又不清白了。胡立帆死的那晚我一直在家,和徐毅還有他媽媽在一起。我沒去過山裡呀。”

胡秀劇烈喘著氣,已然拿不準麵前的女人,她惶惑而恐懼,像和老虎關進同一隻籠子的鹿。

“來人!”她沙啞地喊出一聲,伸手要摁呼叫器。

南雅手一抬,將她病弱的手腕摁在病床上。胡秀驚愕,南雅卻溫言道:“阿姨,叫護士這種事,我來就好。”

她扭頭看窗外,抬手輕喚:“護士——”

玻璃窗外的護士卻沒動靜。

南雅眯眼看一下,抱歉地說:“哦,我看錯了,還以為那是護士呢,原來是一塊白布,看著像站了一個人。”

胡秀愕然,驚悚地看向玻璃外,那裡掛著一塊與女人等高的白布,乍一看竟像是站著一個穿白衣服的女人!

胡秀揪緊床單,恐懼地收回目光,看見南雅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她麵孔白皙,一雙眼睛空如黑洞,幽幽地注視著她。

“阿姨,我去幫你叫護士。”

胡秀驟然張大了口,卻什麼都說不出了。她的心臟仿佛被一隻手攫住,拚命掙紮,搏動,可那隻攥住心臟的手越收越緊,越收越緊,掙紮跳動的心臟終於在一瞬間爆裂。

血紅的視線裡,她看見黑夜的山間,光線昏暗的林子裡,那個聞不見氣味的男人窺見樹叢裡羞答答等待的美人,他激動地撲上去抱住,卻抓住一塊搭在枝頭的花布,而他腳底落空,墜進池子,很快被淹沒。

南雅摁下呼叫器,挽起大衣,起身走出病房。

胡秀本能地伸手去抓她,可視線裡南雅身著旗袍離開的背影幻化成一塊空洞的花布,她也抓空了,墜入無儘的黑色深淵。

護士趕過來,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