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折之後, 樹裡不得不打著石膏靜養, 中斷了自己摸瞎爬樓梯訓練的日課。
而作為此次事件的兩名同案犯,也很快迎來了現世報——太宰治接到了出差任務, 芥川龍之介作為他的學生, 自然要一同前往工作地點,接受實戰的訓練。
“總覺得,這個時機湊巧到讓人不想懷疑都難呢。”黑發少年拿著任務書,單邊的鳶色眼眸眨了眨, 將意味不明的視線投注於不遠處的辦公桌後。
那裡坐著他的老師, 將來會徹底統領整個橫濱地下世界的男人。單看相貌和氣場, 既沒有過分險惡, 也不會讓人覺得軟弱可欺, 甚至給人一種好相處的錯覺。
然而,他比所有人更清楚, 森鷗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脾氣秉性。比如說,決定好的事情,絕對沒有輕易更改的可能性。
(但還是,稍微有些不爽呢。)
“太宰,我還不至於為了自己的私欲,特意將你調走。”遭到隱晦質疑的男人停下筆,抬起頭與看不出喜怒的學生對視, 而後唇角一勾, 緩聲繼續道:“正如, 你也不會因為想要留在他的身邊, 選擇違抗我的命令,不是嗎?”
“說得真好聽啊,森先生——”
那話中所包含的警示和重壓,若落在旁人身上,恐怕當場便要瑟瑟發抖,生怕下一秒就會迎來人生的終結。
可太宰治沒有絲毫畏懼的意思,依舊保持著淡然的模樣,一邊轉過身,一邊揚了揚手中的任務書,輕飄飄地回應道:“我會好好完成任務的,誰讓您是首領呢。”
隨著“哢噠”一聲關門的輕響,為兩個人的短暫會談畫下了休止符。
一直吃著甜品不曾做聲的金發小蘿莉歪歪頭,望向神色不明的男人,輕聲感慨著:“會超出預期嗎,林太郎?無論是你,還是那個家夥。”
“如果是那樣的話,事情一定會變得難以收場吧。”
森鷗外向後仰倒,窩進柔軟的座椅靠背裡,雙眼漫無目的地掃過天花板,仿佛在腦中過濾著情緒一般,半晌沒有作聲。
那態度顯然沒有影響到愛麗絲的心情,她很快地站起身,拎起打包好的蛋糕盒子,像一隻歡快的小鳥似的,步履輕快地向門外走去。
“煩心事交給你們好啦,反正,我隻要去見小樹,一起分享食物,就超級開心哦。”
說話間,她的掌心已經搭上了房門的把手,卻忽然想起什麼一樣,扭過頭笑嘻嘻地打趣道:“啊,林太郎,你是不是很羨慕我呀?記憶共享,到底還是沒太多實感的吧,什麼時候才有勇氣自己去做呢?”
“直接說出來,未免太苛刻了吧……”
“嘁、膽小鬼林太郎,你就一個人慢慢寂寞好啦!”
小姑娘無情嫌棄著自己的創造者,稍微用了點力氣推開門,靈活的竄了出去,真如同長了一雙翅膀,走路帶風的跑出老遠,一瞬間就失去了蹤影。
當然,森鷗外隨時可以鏈接她的感官,接受一切信息,包括她所見所聞所感,連最細微之物也能夠清晰的回傳。
他很少使用這樣的方式,除非,是一些極其特殊的時候——大約指的就是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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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科動物礙於傷情,難得老老實實的待在臥室裡,把自己圈成一個團狀,塞進衣服蓄好的“窩”裡。
由於雙目蒙著繃帶的緣故,旁人完全看不出他是否處於睡眠狀態,唯獨偶爾晃動的長長黑尾,稍微暴露了他其實還清醒著。
雖然他不討厭睡懶覺的日子,但沒辦法視物和隨便走動,極大程度的影響了他的心情,讓天性熱愛自由的貓科本能產生了煩躁不安的抵觸感。
(如果沒有骨折的話,估計……不,按照他現在的狀態,是不可能跟著出門執行任務的吧。)
回想著之前聽到的消息,錯失出遠門機會的貓科動物歎了口氣,隻得安慰自己,遠離了滿肚子黑泥的繃帶怪和氣死人(貓)不償命的狗子,日子會過得舒坦許多。
——幸好,他的自愈能力很強,這點“小傷”不出三天,肯定能愈合如初……
正當他靠胡思亂想來消磨時間,上方枝條低垂的樹乾倏地輕輕晃動了兩下,幅度小得幾乎讓人無法察覺。哪怕他的五感遠超人類,若沒有留神,大約也無法捕捉到如此微弱的異常情況。
他頭頂兩隻毛絨絨的獸耳下意識豎起,左右轉動著,采集周遭的有效信息。
“……是我吵醒你了嗎?”
踩著樹乾進入室內的來訪者停頓一瞬,隨即發出了有些懊惱的嘀咕聲:“我還以為,動作足夠輕了……”
“——中也前輩?”
樹裡嗖地一下坐起身,險些直接撞到不遠處的樹枝,幸好橘發少年及時伸手擋了一下,才免去他磕破頭的危機。
一邊的黑色.貓耳被壓在對方的掌心下,他沒著急歪頭閃避,保持著單單豎起另一隻耳朵的模樣,仰起臉“望”向麵前人,好奇道:“現在不是工作時間嗎,怎麼會突然過來?”
(來看看你,還要分什麼工作不工作的時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