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這危險的“黑豹”如今倒是安睡了過去,雖然看來今夜她是不需要再費什麼腦筋便可以“平安”渡過了,可是她該跟他談的事情卻給耽擱了。
&nb但這也沒有辦法,跟一個醉鬼講機密要事,豈不是瞎扯蛋。
&nb陳白起輕籲一口氣,收起麵對孟嘗君時不由自主的渾身緊繃。
&nb睡過去的孟嘗君壓在她腿上,死沉死沉地,陳白起動了動,推攘不動,她這姿勢也略顯尷尬艱辛,唯有大聲求助庭院外的守衛,幫著將醉豹孟嘗君扶著回寢室安歇。
&nb等守衛將醉睡過去的孟嘗君抬回房間之後,便目不斜視,訓練有素地無聲出了門。
&nb陳白起爾康手:“……”等等,這就走了?難道不該留下一個貼心仆婢來照顧醉酒後的孟嘗君嗎?
&nb陳白起以為會有留意她並給她單獨安置一間房休息,這種想法簡直太天真了,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將她獨自一人留下,其餘之人則鐵軀冷麵守在門外。
&nb這時陳白起才恍然醒起,她就是那個被留下來照顧醉酒的孟嘗君的仆婢。
&nb無奈,陳白起隻能告訴自己,既來之則……安之。
&nb她打量起孟嘗君這個房間,才發現這孟嘗君的臥室風格很詭異,主色有三種,紅、黑、紫,都屬於一種暗黑調,地上鋪著沉冷色調的彩色毛毯,交綴以紫色刺繡飄紗,一片一片交錯。很空蕩,因空間很大卻又無其它擺設,但又顯得很逼仄,因為這屋內的視線都被這刺繡飄紗給陰隔著。
&nb這房中唯一一間大型家具,便是一張看起來十分寬敞又最貴的黑褐色木雕床,床前以一片紫色布紗成扉遮擋,隨著窗外吹進來的風,而起起落落。
&nb陳白起感覺到冷,便想去關掉窗,卻發現窗口兩片窗扇不翼而飛了,隻剩下窗口灌著夜間寒風,呼呼作響。
&nb陳白起訝異。
&nb看窗台痕跡不像是沒有修建,而是被人人為拆除了。
&nb轉過頭,盯著這間詭異又森冷的房間。
&nb這般天寒地凍,既沒有火爐火盆,還將窗子拆了大打開……怎麼想,都覺得這孟嘗君估計是哪裡有病吧?
&nb他不冷?
&nb既然窗關不了,陳白起便儘量站在離窗邊急風口處遠些,省得風寒了。
&nb她這一身穿得輕薄,哪怕有麒麟血脈加成,如今也已凍得麵青唇紫。
&nb她如今很懷念她的第一具軀體陳嬌娘,那具軀體被她鍛煉的多強壯啊,可惜……
&nb想起她是怎麼死過一次的,陳白起冷沉下了臉。
&nb夜深人靜,今日其實她也是累得夠嗆,這房間內隻有一張誇張的大床,連個能讓她窩的地方都沒有,她不能離開孟嘗君太遠,卻又不願意跟他躺在同一張床上,所幸房間內的地毯很軟也很溫暖,她想了想,便找了個擋風的地方,直接在地鋪上睡著躺下。
&nb窗外清嘯的風聲呼呼,夾著樹枝晃動刷刷的聲音,房間內隻有很淺淡的黃光,陳白起盯著光的方向,清晰的腦子逐漸開始模糊,可剛閉眼沒多久,她便被一陣動靜給吵醒了。
&nb她睜眼,從地上站起來,卻發現不知何時睡下的孟嘗君起來了,他身上的那一套繁重的衣服被仆人給脫去,隻穿了一件十分單薄而輕透的內衫,剛棱冷剛的身軀,渾身蓄滿爆發力,頭發去冠,一頭漆黑的頭發披散於肩,此時他正趴在床頭撕心裂肺地嘔吐。
&nb深夜靜謐,他喘息的聲音尤其粗重,乍一聽,像野獸一樣。
&nb陳白起愣了一下,心想著她是不是該上前去噓寒問暖一下,畢竟那些侍衛將她留在房中,其目的便是讓她來照顧他,順便她也可以刷刷好感,爭取在任務完成以前,能夠留在他左右。
&nb但很快,這個念頭便被她暫時放下了。
&nb因為孟嘗君剛吐完,便霍然地站了起來,神經質地,開始東倒西歪地起來砸東西,他抄起床邊的熏香爐,便砸在地麵,哐當一聲,爐蓋與爐身砸裂,香灰撒了一地。
&nb看著一地香灰,他嘴裡桀桀桀地笑了起來,陰森可怖。
&nb陳白起驚了一下。
&nb他此刻神色清冷而森厲,動作癲狂而凶狠,眼角處眨著紅色,那妖異延伸長的紅,宛如勾起的一抹妖魔印徽,他披頭散發地,冷笑淋淋,像某種鬼怪妖精般刺耳又瘮人的聲音。
&nb他這是耍酒瘋?她皺了皺眉,這副模樣……看起來倒也不完全像是在瘋酒瘋啊。
&nb房內呯呯乓乓地吵鬨得緊,奇怪的是,外麵一直戒備的侍衛卻並沒有人衝進來,反而無半絲動靜。
&nb陳白起想了想,覺得不對勁,還是決定先站在一旁,觀察一會兒。
&nb所幸他也沒有看見她,這房間內到處都是紫色飄紗,薄薄透透,似霧如煙,而她在的這個位置是一個牆角落,不發出動靜不易遭人察覺。
&nb她看見,孟嘗君呼吸急促,額上泛著密集的細汗,額上青筋突起,似痛苦呻吟又似絕望掙紮,他那一雙黢黑的眼眸此刻蒙了一層渾濁之色,整個人十分不對勁。
&nb他力氣很大,床邊百來斤的青銅鼎被他一掃便翻了個頭摔地,滾了好幾圈,他隻顧著將整個房內所有的擺設全部都掀翻在地,砸得呯呯當當作響,當然房內能夠砸的東西也有限,隻有些青銅鼎,台架類,都是一些傷不著人的鈍物。
&nb忽然,陳白起有了個猜想,這房間這麼空曠,該不會是孟嘗君曆來便有這種酒後醒來砸東西的習慣,所以才乾脆在房內少擺些東西,省得都砸沒了。
&nb就這樣,孟嘗君猶如困獸之鬥,憎恨與厭惡著他四周的一切,他完全就像一個黑暗集結體,在幽暗的房內撕、砸、吼,陳白起相信,這種時候若有人出現,他亦一定會將他撕成兩半的。
&nb隔了好大一會兒,他發瘋發夠了,勁疲力儘之後,才一仰頭倒回床上,不醒人事。
&nb陳白起從孟嘗君醒來一直注視著他倒下,其過程不可謂不心驚狐疑。
&nb他這個樣子,倒不像是在耍酒瘋,更像是……精神病發作了。
&nb見孟嘗君仰倒在床上,久久沒有動靜,陳白起猶豫了一下,才準備走近他,卻聽到哢噠開門的聲音,她又止住了腳步,站在原地。
&nb要然,侍衛們這才進來,他們對房內的一片狼藉像是習以為常了,動作迅速地收撿擺置,反而是有人偶然一眼看到陳白起靜靜地站在那裡,都驚愕了許久。
&nb她……竟還活著?
&nb並且瞧起來,毫發無損的樣子。
&nb他們想起,以往但凡是夜裡伺候守夜孟嘗君房中的人,瞧見孟嘗君夜裡醒來的模樣,無不是嚇得尖叫慘鳴,便是慌不擇路地逃跑,但最後,無一不是落得個……
&nb所以到最後,孟嘗君房中便從不留任何人過夜,倒不是憐惜那些人的賤命,而是孟嘗君不允許有人目睹他如此癲狂的一切。
&nb並且,為了避免他在不清醒的時候受傷,哪怕天寒地凍他們也不會在夜裡放上火盆火爐,而房內的布置儘量簡潔。
&nb他們突然想起,方才除了孟嘗君吼叫砸物的聲音,便再無其它聲音,可見是這個姑子沒有出聲,悄然躲著……她安靜得像一件無生命的擺設,難怪孟嘗君發瘋時沒注意,一時忽略了她的存在。
&nb不管是她嚇呆了,還是無意識這樣做,總之……今夜她的命算是保住了。
&nb至於明日等孟嘗君醒來……
&nb他們眼神冷漠卻又有幾分詭異地瞥了她一眼,便不再注意她。
&nb在他們眼中,陳白起如同一件擺設無疑。
&nb之前留下她是為了給孟嘗君發泄時所用,如今她既然還活著,他們便將照顧孟嘗君的任務繼續交給她了。
&nb“好生地照顧主公。”一侍衛的領頭處理好一切,臨出門前,冷冷地看了陳白起一眼,眼神充滿壓力。
&nb陳白起不與他對視,應喏。
&nb嗒嗒的腳步聲離去,陳白起這才抬眼,一臉平靜。
&nb不一會兒,有人送來了的熱水跟節櫛,還有一套乾淨的衣物,是男士的。
&nb那侍衛領頭沒出現,但送東西來的仆伇卻將東西放下便離開了,意思很明白,這是讓陳白起替劇烈活動後出了汗又醉酒的孟嘗君清理身體。
&nb房內再次處於一片安靜,陳白起走近床畔,俯視著睡著的孟嘗君。
&nb此時的他,既不像醉酒後邪裡邪氣、陰晴不定的他,全身散發著一種凜然不可侵的氣勢,也不像方才瘋癲森冷的他,絕望憎恨如墜深潭沼澤。
&nb他很安靜,麵如刀削,鼻直唇薄,看上去異常英俊。
&nb陳白起歎息一聲,將盆中熱水先燙了燙手,待冰冷的手暖和後,再揪了一把熱毛巾,給他擦臉。
&nb替他擦身時,陳白起心無旁鶩,如同完成任務一樣,有條不紊,目不斜視……但即使她真的心如止水,孟嘗君那寬肩窄腰,偉岸古銅,猶如希臘的雕塑的體魄還是一絲不漏地印入了腦海之中。
&nb陳白起疲倦地撫額,這一夜跟她曾預想的結果完全調轉了好嗎,她一絲不露,反而將孟嘗君給完全看光了。
&nb所以說,這到底是誰在施展“美人計”啊,這是今夜陳白起第二次懷疑了。
&nb陳白起坐在床邊,窗外撒入的月光水洗般白淨,她沉靜優雅的坐姿隨著窗外的月光一點一點地挪移,慢慢地……慢慢地,趴臥在了床邊,姿勢顯得拘謹而警惕,腿在床邊,隻有半個身子是躺在床上。
&nb她的側手邊,躺著沉睡的孟嘗君,微垂的眼睫下有著淡淡的黑影。
&nb在陳白起徹底睡過去,呼吸均勻吐息時,旁邊墨黑色覆下擋落魅惑的眼眸悄然睜了開來,他旋轉眼珠,看向陳白起,眸底如墨一般濃得化不開,暗示他所不能言明的一切情緒。
&nb在看到那種樣子的他之後,她竟還敢靠近他……
&nb這一夜,就這樣在陳白起與孟嘗君同樣筋疲力儘地過去了。
&nb叮。
&nb係統:舞姬(一)任務進度已完成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