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稷懂了,但在這湖水中他基本就是一初生的嬰兒,手腳都不知道朝哪兒用力,這一路上全靠著陳白起那一雙手帶領著他前進。
像這種無助跟需要依賴一人才能生存的感受,這還是贏稷這二十年來第一次體會到。
由於在水中睜眼睜久了,會感覺到難受,水底的視野也與陸地上不同,贏稷隻有閉上了眼,才能夠平靜下來。
而正由於睜上了眼睛,他才能將一切的感知無限放大,來自於“陳煥仙”身上的一切也會更加清晰。
她的手、她的力道、她的溫度、她的急迫、她的緊張、她的機智、她的相護、她的不離不棄……
見贏稷沒有動,陳白起也知道他的“難處”,先前“寫字”也隻是想跟他支一聲,免得她貿然給他脫衣服的時候又被他當成“調戲”劈一掌。
陳白起跟剝洋蔥一樣扒拉扒拉地將他的裡三層外三層給脫了下來,衣袍失了重力,便悠悠揚揚地逐漸隨波而飄浮了上去,陳白起抬頭看了看上方,果然衣服剛一接近湖麵,便被飛來橫箭“嗖嗖”地射了個稀巴爛。
好!這個辦法看來有效!
於是陳白起便借贏稷衣袍的掩護,設了一局聲東擊西、暗渡陳倉的計謀,這邊“放火”,她則趁機帶著贏稷朝一頭迅速遊去,在真的快被一口氧氣憋死時,方嘩掉一聲衝破水麵。
當頭一露出了水麵,她便上氣不接下氣,使勁地、用力地、貪婪地呼著空氣。
久違了,空氣!
而贏稷到底是學過武的,肺活量足夠大,雖亦大口大口地吸著空氣,但並沒有陳白起這樣誇張。
感覺到快爆炸的肺終於緩解了一些,陳白起抬起眼皮,正準備跟贏稷講一句話。
卻不料,贏稷忽然伸臂將她抱住,然後一個轉身,背脊像被重擊一般,胸膛一挺,便隱忍悶哼了一下。
陳白起一怔,她貼在他濕濡滾燙的胸膛前,小臉被壓在他充滿男性氣息的頸窩處,感受到他的身體一點一點地開始變涼,那流動的血管卻在膨脹劇烈地跳動著。
陳白起很快便意識到什麼情況,從水下伸手朝他胸前一探,隻覺從他身體內流出的溫溫熱熱的黏稠液體沾滿了一手。
她一抬頭,越過贏稷的肩膀,便一眼看到了遠處鳥窗綠柳的假山之上,美融淡雅清秀與雄奇壯闊於一體,碧水遼闊,煙波浩淼,一身漣漪波光的青衣男子持弓而立,他腳邊擺放著一柄烏木琴。
兩人隔著長遠的距離遙遙相望。
一個寡然淡漠,一個則複雜深沉。
接下來的一箭,或許便會直接取了他們任意一人的性命。
“穿雲弓,又是一個墨家的人……”稽嬰冰冷至極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陳白起回過神,道:“方才……多謝秦王出手相救。”
贏稷涼涼地瞥了她一眼。
看著他們四周的湖水逐漸被血染紅,陳白起忙掏出兩顆“益氣丹”給他吞下,她看了看四周環境,方才水下難辨東西南北,再加上他們兩人基本上是被人追著四處逃離,眼下一露水麵方知,他們離岸邊是越來越遠了,也基本上瞧不見山長與稽嬰所在的那艘烏篷船了。
“一會兒一定要牢牢抓緊我!”陳白起正色道。
贏稷眯了眯眼,沒吭聲。
陳白起也顧不得贏稷在看,她仰頭便咕嚕咕嚕幾口喝下了一瓶“乘風藥劑。”
[乘風藥劑]——無等級限製,時效200秒,藥劑冷卻時間為十二個時辰,智慧強化藥劑類。
乘風藥劑效用能摧生人體的基因重組,能讓人在時效期間內體力值一直處於巔峰狀態,並能大大提升敏捷速度,可乘風破浪、風馳電掣。
“乘風藥劑”乃智慧藥劑,當真是用一瓶少一瓶啊,配製的材料十分難得,采集不能非得任務獎勵可得,可現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再不想點辦法,光耗在湖水中便能耗死他們倆。
喝下“乘風藥劑”之後,陳白起並沒有什麼特彆身輕如燕啊、力大無窮的感受,隻是覺得一下子有了精神,之前低迷疲倦的感受一掃而空,她試著滑行遊動了一下,卻發現她整個人的狀態如魚得水。
“秦王,就讓我們試一試,究竟是他的箭快,還是我們跑得更快!”
贏稷這才開了腔:“你想做什麼?”
陳白起這次不再拖著他,而是換了個姿勢將受了傷的他直接背在了肩上,她沒有回答,反而問:“秦王,如果這一次我豁出命來將你救了,不知道你能不能給我與山長一個時間,聽我們講一講孟嘗君與秦國和議之事?”
贏稷聞言,下意識皺眉冷臉。
“這可不是挾恩圖報,煥仙隻是希望秦王可以考慮一下,畢竟煥仙這一趟前往乃受主公之命,若負其所托,隻怕若死在這裡亦會心生遺憾,難以闔目啊。”
贏稷一聽陳白起這番悲涼嗟歎之詞,垂落睫毛,唇色因失血而蒼白,他抬了抬眼,終道:“孤允之。”
陳白起頓時展顏。
“能得秦王這一句允諾,煥仙倒是值了。”
真的值了嗎?贏稷冷冷一曬,如此地冒險拚命,隻為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甚至不是讓他直接應允與那小人孟嘗君私下結盟一事,真不知他是另圖甚深,還是真的是襟懷磊落過度,不知謀算。
不過,倘若她當真是要求這事,他隻怕會對她感到……失望的。
係統:贏稷對人物好感度+2。
------題外話------
贏稷傲驕:孤不喜歡那小人孟嘗君!
陳白起疑惑:你為何對他成見這麼深?
孟嘗君點頭:對啊,我除了很久以前坑了一回之外,好像沒乾過彆的什麼事得罪你了吧?
贏稷:哼,就那一回孤會一輩子都記著的!還有,除了那一回,最近你乾過什麼“好事”你不記得了嗎?
孟嘗君搖頭。
贏稷:孤的“夫人”假湘女失蹤一事彆說跟你沒有關係啊,彆否認,孤明明封鎖了國城,除了跟你一塊兒跑掉了,孤想不到還有彆的什麼人能將她帶走。
孟嘗君直呼冤枉啊!
而陳白起聽完始未,則默默偏過了頭去。
靜:孟嘗君,你其實並不冤啊,贏稷的“夫人”的確是跟你跑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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