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吹過,草毯蕩起了一道道波紋,陳白起聽到了從遠處傳來了雀鳥啾鳴似百靈,她被眼前的一切迷住了,仿佛一切都靜止了。
陳白起捋後被風吹亂的頭發,指著前方給姒薑:“你看。”
姒薑看了過去:“什麼?”
“花。”
“你……該不會又送花吧。”姒薑慢半拍地反應了過來。
他還記得當初陳白起第一次去拜會楚滄月的時候便是在路上摘的一束鮮花。
以前好歹她還是一位姑子,給漢子送花雖說有些不合規矩,但好待也能以“英難難得,美人好逑”的風流韻事來理解,可眼下若她真拎著一束野花給稽嬰送去,彆人該拿什麼眼光來看待他們倆?
陳白起無語地看著他:“自然不是送花……”
陳白起蹲下,隨便采摘了一朵小紫花,她低頭嗅嗅,這淡淡的花香沁人脾肺。
“——是送花的精髓。”
叮——係統:檢測到藥用級彆紫鳶花,可采摘。
叮——係統:檢測到藥用藥彆紫丁花,可采摘。
叮——係統:檢測到藥用級彆野薔薇,可采摘……
——
天色稍減,日落西山之時,丞相府早已一派熱鬨非凡。
那從府中長長引伸出來的燈籠橫掛至街道,門側用竹竿高高地紮了一排架子,架子上也用燈籠拚湊了一個光亮的壽字,這樣一來,光照一下便遠遠延伸開來,將整座公府渲染得燈火通明,來往的客人哪怕夜深亦返府亦能夠辨認方向。
這還沒有到正式開宴的時辰,但公府前便已經有著絡繹不絕的人前往賀壽,那高大的門府前仆役恭謹在旁接待著賓客。
在說這朝堂上哪一個擁有最佳好人緣,那無疑是稽嬰占據鼇頭,他這人生來便乃世家子弟,族中雖子嗣眾多,但他卻能這樣年紀輕輕地當上一族長,靠得便是他的一手左右逢源好手段。
而今日,許多世族門閥子弟與朝臣待辦完公事後,都儘可能最早趕到了丞相府來。
以往稽嬰可從不這樣大肆操辦生辰宴會,可今年他卻一反常態,難得給了一個機會讓彆人來巴結,他們自不會錯失這個機會,再加上最近朝堂上風雲波詭,一些中間派避不開又躲不了,都想來找稽嬰這裡暗中打探打探消息。
“丞相今日大壽,怎能屈尊出門相迎呢?”一朝官沒有回府換下一身朝服便匆匆而來,他朝站在門邊的稽嬰拱了拱手。
稽嬰抿唇一笑,清顏端是熠熠生輝:“原來是越大人來了,來,快請進。”
“客氣客氣。”
隨意打發了身邊諂媚作揖一波又一波的來客,稽嬰心不在焉地看著街道兩旁停放了不少牛車、馬車,那些站在火紅燈光下映照著笑語言談的那麼些人,卻是不見他一直在等的人。
說好的早些來……
小-騙子。
眼看已經快要開席了,府中老管事這才來打擾請示,稽嬰表情淡淡,表示知道了,正待轉身,卻見一道纖修的身影從街巷子的昏暗處緩緩走進明亮處,她身帶跟著一人,隻是那人稽嬰完全沒有關注。
“他”穿著一件樣式素潔的寬袖深衣,隻有十五六歲的樣子,烏黑柔細的青絲,乾淨的氣息,略顯單薄纖細的身材,腰身很細,臉龐充分體現著這個年紀雌雄莫辨的特殊美感。
稽嬰眼睛一亮,這正是陳白起姍姍來遲。
稽嬰拋下老管事,迎上去便笑罵了一句:“陳弟,你倒是掐著點來的。”
陳白起沒想到稽嬰會在門口等她,略怔了一下,便欠身歉意道:“因為來時準備了一些東西,所以才險些遲了時辰,望丞相莫介意。”
稽嬰道:“自不會見你的氣的,走吧,今日府上來了許多值得一見的人,到時倒是可以將他們好好與介紹與你。”
陳白起見他盛意難拒,自是連聲道謝。
在經過一桌記錄賓客禮單的管事旁時,陳白起向稽嬰道:“煥仙失禮了,暫失陪一下。”
稽嬰奇怪地轉過身。
便見她與她的隨從走向接待送禮賓客的管事處。
這前來參加壽宴的賓客自然都會帶著賀禮,而這些賀禮有貴重的、也有一些大型的物件,不可能隨著客人一道全都搬到宴會上去,因此一般會交於府上的人保管,並專設一管事將禮品記錄在冊,最後在宴席上統一報出,再一一供主人家與眾賓客一同獻上觀賞。
陳白起走了過去,從袖中摸出一物交給了那個記名錄冊的管事,那管事接過那小小的一物時表情有些怪異跟疑惑,但由於方才看到自家丞相與此少年關係親密,哪怕眼下少年拿顆石頭給他,他也得乖乖接著。
他遲疑著該將禮品寫什麼名字時,陳白起便含笑溫和道自己來。
那管事將筆遞給了她,她填上名稱後,便又在單上順便簽下名字,接著方帶著姒薑回到了稽嬰的身邊。
稽嬰方才粗粗一掠而過,再加上陳白起背對著他,倒是沒有看清楚她到底送的是些什麼。
“倒是不願意你破費,你卻偏生落了世俗。”看似責怪卻又暗含笑意,陳白起知道,她送禮之舉稽嬰是滿意的。
果然,下一秒,他話鋒一轉,便掩不住好奇道:“那是什麼?遠遠瞧著倒像是個小瓶子。”
陳白起道:“嗯,是個瓶子。”
“那瓶中裝的是什麼?”稽嬰又問。
陳白起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一會宣讀禮單時,丞相便可知道。”
稽嬰更無奈地看著她:“你送禮給我,還用得著跟本人保密?”
“提前拆開了禮盒,那一會兒豈不是會失去了許多期待的樂趣?”陳白起雷打不動地回道。
稽嬰歎氣:“好吧,你口才好,我講不過你,便當你講得對了。”他又多看了她兩眼:“見你這樣信心滿滿,看來這一份禮物不一般啊。”
陳白起但笑不語,一副保密的模樣。
而她身後的姒薑見稽嬰對陳白起這種故作神秘的姿態十分信服,心中對他隻有四個字概括——自求多福。
事上有些話總歸是有些道理的,比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倘若稽嬰對陳白起的殷勤為“奸”,那陳白起對稽嬰的殷勤想必則是……“盜”了。
——
由於陳白起無官無職,本該安排在末流之位,但稽嬰對她青眼有加,便將她安排在了身旁親信的位置上入席。
宴會進行的熱鬨卻又流俗,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席間觥籌交錯,言語歡暢,其樂融融,隻是許多人皆心懷其它心思,彼此之間不過寒暄敷衍,歌舞升平不假,卻多少有些無聊。
稽嬰將陳白起隆重地介紹給了此番前來的秦國貴族與士大夫們,他們雖私心並不認可陳白起這個小白臉,卻礙於稽嬰的麵子自是對其為渾身上下稱讚了一番。
這次宴會大量擺陳了大量的炙肉(烤肉)與雞、鴨、豬腳,每個席台上擺的都是一整隻一整隻的,用鼎而裝之,陳白起看著滿桌的肥膩肉食,心想,這宴會倒是下“重”本了,一根青菜都沒有,更沒有拿一些瓜果來湊數,看來這稽嬰這府邸是真“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