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四手上也有“爪爬”,而且他曾經過暗衛訓練,若他出手定能夠救下他們。
姒四像聽見一件笑話一樣無動於衷:“他們死了,對你有好處。”
“他不能死。”陳白起的聲音在雨中帶著一絲緊繃。
姒四因為沒將注意力放在她的話上,因此並沒有聽清陳白起說的是“他不能死”而非“他們不能死”。
那一頭,救人的墨俠弟子將那個方才尖叫著失足摔落的女弟子抓住後,便讓她趕緊抓住一塊石頭穩住,等她剛站好,卻不想那掛住岩石的“爪爬”因承受不住兩人的力道而啪啪粉碎,“爪爬”一鬆便摔落下來,而那個救人的墨俠弟子也一並朝著崖下摔落。
被救的那個女弟子餘光隻見一片黑色鬥篷的布料飛揚起來,她瞳仁一窒,慌忙中隻抓住了一角,那一角卻因承受不住力道從她手中滑落。
“不要——”
一聲淒厲的女聲在半空中響了起來,回蕩在眾人耳中。
姒四一直在冷眼旁觀,隻是他做夢都沒有想過旁邊的陳白起會這樣做。
她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把鋒利地匕首割斷了她身上與他們牽連在一起的繩索,她也毅然掙開了姒四的手,毫無猶豫地便黑暗的懸崖底一躍而下。
“陳——”
姒四憤力地伸手一抓,卻抓了一個空。
他怔呆著一雙眼睛望著下麵空渺渺又黑沉沉的崖底,表情僵怔得厲害。
南月與成義隻見一道黑影從他們身邊快速錯過,驚懼間,再一抬頭,隻見“陳煥仙”那個從不曾開口講過一句話的隨從突然驚慌之間喊了一個字“陳”字,他們當即反應過來。
他們頓時臉無人色,低下頭便大喊道:“陳郎君——”
而墨俠那邊的二位弟子也好像沒有預料到這一幕,他們都震驚地看著墨辨方的一弟子竟隨著他們的同伴一並躍崖而去。
彆人有什麼感受陳白起不清楚,她隻道這急速下墜時勁厲的風呼嘯著砭骨刮來,風中有細小的水花寒涼地飄上來砸在她臉上,好像要生生從臉上剜下塊血淋淋的肉來。
懸崖堅冷如千刃地立在這裡,仿佛周圍的一切都是陪襯它灰色的陰霾,陳白起閉上睛,開啟了麒麟瞳與麒麟臂,使用千金墜的力道趕上,一把摟住了那名弟子的腰。
風嘩嘩地刮中中蹭著他們的肌膚、他們的臉、他們的發、他們的衣,他們既脆弱又堅韌,緊緊貼合在了一起。
順著深深的、直立的穀壑,他們與山頂上一直瀉落到雨水一樣,憑空飛降,任那冰冷的雨水無情地落在他們身上。
她拋出的“爪爬”的繩索被拽到繃緊,然後他們便這樣滯然生生地停落在了半空之中。
陳白起隻覺被她抱住的腰肢因一個回攬的力道,他的身子便被扯得一個回仰,然後那個墨俠弟子頭上的鬥篷便順勢從頭上滑落了下來,然後……露出了一張蒼白,卻眉如墨畫、俊雅而儒美的臉。
他雙眸清澈,像高山上的溪水一樣,有種溫潤如玉之感。
雨水打在他的臉上,他的頭發、眉毛與睫毛都濕轆轆了,他膚色白皙,瞳仁漆黑,一瞬不眨地看著她,即使是這種時刻,他深黯的眼底仍舊充滿了平靜。
好像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看到真是的他,陳白起瞳仁一滯。
她很想若無其事地微笑以對,但實則她笑不出來。
她深深地看著他的眼睛,看著他這副陌生而冷漠的神色,終於還是揚了一抹不知是何種顏色的微笑,她啟唇道:“還好,還好來得及救下你了。”
“為什麼你要救我?”姬韞微微探究地注意著她。
說實話,姬韞的內心遠沒有表麵那樣平靜。
方才當仰麵摔落懸崖那一刻,他已經認定自己此番必死無疑了,這樣的峻險之地,誰又會為了誰拿命相拚?
可卻沒有預料到,在這樣一個雷雨滂沱的懸崖絕壁中,會有這樣一個麵白如霜、風姿特秀的少年從天而降,不顧一切地危險地伸手來救他。
他還記得她在抱住他的那一刻,他才震驚地睜開了眼,首先印入他眼中是天空就像快天塌了一樣黑沉得令人壓抑心驚,而在一片鋪天蓋地雨水中,少年遮住了他的全部視線,她臉上全是雨水,皮膚亦因雨水而發白,唯一雙黑得發亮的眼,像融入漫天的燦星一樣奪目輝眼。
他確定他並不認識他。
可他卻在觸及她的那一雙眼睛覺時他感到了一種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