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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白起講完這一番話後,便靜靜地看著梁公,哪怕他的眼神從一開始的深沉變成最後如暴風雨一樣的陰沉,她仍舊眸盈淺笑,態度平和。
這時,雌女抿了抿唇,小心地碰了一下梁公的背側,梁公這才收起了周身強烈欲撲的氣勢。
雌女本站於梁公身後,她移開了一步,麵對陳白起,用柔媚如烈酒一般嗆人的嗓音道:“如今钜子令還在我華陽穀的墨台上擱著,小兄弟眼下便講此話未免為時過早了吧。”
陳白起聞言,將視線轉向雌女,她係統內有雌女的資料,因此她知道雌女的身份。
隻是她還沒有吭聲,南月卻見不得這些人擠兌自家兄弟,便上前力挺道:“這事便不勞雌女領統操心了,煥仙定能從墨台上取得钜子令的。”
成義比起衝動的南月,行事更穩妥一些,他乃後輩弟子,先向雌女他們行了一禮後,方道:“華陽穀之行,我們會一路陪著她,亦會隨她一塊兒登上墨台,至直取得钜子令。”
跟在兩人身後的七木,伸了伸脖子出來,也弱弱地補了一句:“不過就隻差最後一個儀式罷已,我信煥仙絕對沒問題……”
墨辨方三個最小的弟子都能勇敢地去麵對墨辨那些龐大巨頭,其餘墨辨的長輩與統領們頓感羞愧不已,同時陳煥仙方才的那一番話也點醒了他們,令他們內心被遺忘忽略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此時此刻,他們或許什麼都不能做到,可唯有一樣,他們覺得能夠做到,便是堅定不移地站在這群充滿了熱情、如太陽一般朝氣蓬勃的年輕弟子身後。
梁公與雌女明顯感受到了墨辨一眾的神色變化,方才動搖而恐慌的墨辨此刻竟全部都不一樣了,他們如同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眼中不再如以往那般惶惶不安,如懸崖之上搖搖欲墜的花骨朵,既懼怕崖底的深淵又唯恐山頂過於凜冽的山風。
是什麼令他們朝夕改變的?
很明顯……墨俠一眾的表情一再變換,內心終於不似方才那般篤定與自信了,他們看向那個陳氏少年。
少年站在墨辨一眾弟子當中,麵容俊秀而白皙,再加上氣質獨獨一份,十分地顯眼。
他們不由得想起了莫成在臨走之前,與他們交談過的那句話——“你們會輸也不是沒有理由的,當然如我也一樣。我們都太看輕墨辨了,尤其是那個……叫陳煥仙的少年。”
“過程便不必贅言了,你們不妨仔細回想一下這三題中她的表現。”
她的表現?
的確,回憶以往種種,由於並沒有將她太過於放在眼中,因此忽略了許多問題。
她的確與墨辨的那些弟子不太相同,墨辨的弟子由於常年幽居於機關城中,鮮少於外遊曆行走,許多時候他們雖有謀卻無勇,性格更是軟弱而忍退為多,這些年來唯一敢與墨俠一方做出咬牙頑抗的舉動,便是爭奪“钜子令”。
但梁公從這個陳氏少年身上卻能看出,她不止有謀更有勇,甚至還是一個極有城府之人,她的厲害之處,在她既能對彆人狠也能對自己狠。
這樣的一種人,曆史上也曾記載過不少,他們一般哪怕最後不能名鼎天下,也絕不會籍籍無名。
想到前一關她能為了姬韞而險些丟了命,但在一關中她卻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舍棄一切冷靜布局,再利用了所有能夠利用的一切,以絕少到幾乎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機會,奪下了最後的勝利。
回想起這些,連梁公這樣一個經曆了大風大浪的老江湖,都不得不承認,這人將來定是一個不容小覷的人物。
雌女見墨辨一眾明顯已上下齊心,一心一德,隻怕她講得再多,也不過是在討嫌,況且與一群晚輩計較也太失她統領身份了,於是她輕笑一聲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在華陽穀中靜候你們的好消息。”
雌女退場,梁公便道:“長雲叔,我周梁沒有一刻忘記過墨家的宗旨,但前提是我要在這亂世中奠定穩固我墨家的根基,墨家長存於九州百年,我並不願它被湮滅於墨家的固執。”
梁公冷邦邦地拋下這一句,便率眾離去了。
梁公最後的一句話很明顯地表明了他的立場,哪怕“钜子令”在墨辨之手,未來的墨家由墨辨一方駛舵,但方向若不對,他亦不會去走在他看來是一條自取滅亡的路。
陳白起眸光一如平靜無波的湖麵,她望著梁公等人離開的背影。
她知道梁公並沒有將她放在眼中,在場他認為唯一有資格與他對話的隻有肱長雲。
嗬,這樣一個既驕傲又野心勃勃之人,偏生在墨家,若是生在其它國家為權貴,隻怕上麵當王的都能感覺得屁股下麵的王座有些不穩了吧。
——
由於陳白起身上還有傷,等墨俠的人一走,墨辨的人便安排她先回槐門休息一晚,明日再與南月他們一道前往華陽穀墨台取下“钜子令”。
方才聽他們提到钜子令並不在此處,而是在華陽穀的墨台上,陳白起便問昌叔,這“墨台”是怎麼一回事。
昌叔與她解釋,這華陽穀是在魏國最北隅邊境的一處峽穀,銜接秦魏兩國,目前此處乃雌女的領地範圍,從天峰山至華陽穀來回約需要個幾日的時間。
至於“墨台”,昌叔也沒有講述太多,隻讓她自己去華陽穀親眼看看,便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們待在一塊兒講完了話後,南月與成義便帶著陳白起回到槐門去休息,這一次她自然不必與飛狐統領住在一塊兒,這次钜子令一事塵埃落定後,除了墨辨與墨俠的相關人員還在場滯留外,其餘的一些自由散漫的獨來獨往者基本上都提前離開了,這其中便包括飛狐。
由於有一間單獨的石室,陳白起便與姒四住在了一塊兒。
陳白起沒想過還要去一趟華陽穀,想著自己在這天峰山耽擱了不少時日,並一直沒有與外界通信,而這一次她還需得親自去墨台取钜子令,隻怕外界一直久不得消息會生誤念,於是她便決定先讓姒四回去秦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