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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白起冷眼看著他們抿唇不語,可臉上流露出的細微掙紮卻顯而易見。
而正在此時,一身是血與傷的齊軍身後本該緊閉的青銅城門,卻被人從裡麵給推移了開來了,青銅城門高餘八米,進深厚度為十八米,平日開啟城門需得數名壯漢以絞盤拉動,可如今城牆上的守城將士無不死傷慘重,城中人人自危慌亂,誰有會在這種時候不怕死地來開啟青銅城門?
厚重的朱漆金釘大門被人在內用鐵索一點一點地挪動著,那“哐當哐當”的清脆聲在一下寂靜下來的血戰場上如此清晰響亮。
所有人都禁不住心中的好奇望向了青銅門,那寸挪而開的門終開了一道人窄的縫隙,緊接著,從內便絡繹不絕地擠出了人來。
帶頭的便是陳孛,他帶著姬韞父子,身後跟著姒薑、姒四,再其後是氣喘籲籲的沛南山長與相伯先生他們,十數人望著前方大軍壓境的場麵毫不避忌與恐懼地朝“陳煥仙”處跑了出來。
“嬌嬌兒——”
“白起——”
“阿姆——”
“相國——”
等靠近了些距離,本無所畏懼但求同死的他們卻一臉驚恐地看著陳白起身上的情況。
此時因時空之門打開,陳白起身上如渡了一層銀沙,細亮如鱗片虛幻朦朧,“時空之力”彈開了孟嘗君對她的牽製,他震驚地摔落在地,隻見她的衣與發無風而自動,整個身體就像失去了地心引力,飄飄拂拂迎風而上。
她怔愕地看著他們的到來,更是一時心中賁賁擊撞,頭暈眼花,分不清到底該如何決擇才好。
讓她親口對他們講她要離開了,麵對那一張張悲痛欲絕的麵孔她狠不下這個心來,若讓她拒絕係統選擇留下,她卻也辦不到。
完成任務後重塑身軀離開這個世界,其實乃她一直以來的心願,可她卻沒想過,那些被她留下來的人會怎樣?
係統:請人物儘快決擇,時空之門將在60s後關閉,倒計時開始……59s、58s……
“陳煥仙,即便你舍得下你的主公,那你的親人,你的孩子呢?”後卿手一揮,那垂落的黑紅袖袍下,一根手指遙指著陳孛等一眾人。
他身後的透躍立至馬背上,身形筆挺,他取下長弓飛快搭上子母雙箭,而箭頭一直遊離於他們之中,似在尋找最終獵物。
而楚滄月則一把將孟嘗君拽至馬下,劍橫於其頸間,因其沒有留情,便在其肌膚上留下一道細長血痕。
他仰起頭,悲愴而淒厲在喊道:“我等與你生生糾纏了十數年,難道在你的心目中,我們全都是可以隨意舍棄的木偶石頭嗎?陳三,不要走——留下來——”
“阿母,不要走,你不要潤兒了嗎?嗚哇啊——”潤兒朝她伸著一雙手,紅著一雙淚汪汪的大眼,口中哭喊著要她。
姬韞抱著潤兒,亦一路奔跑地想要追上她,他眼底的恐惶是如此清晰:“白起,白起——”
“嬌嬌兒,你難道又要拋棄為父了嗎?嬌嬌兒啊,嗚嗚,你不要舍下為父啊……”陳孛哭得跟個孩子一樣。
陳白起此刻隻覺頭痛欲裂,她捧住腦袋,忍不住滿腔的氣湧血漲長天一嘯。
“啊——”
便是此事,天空上一道空靈而悠遠、似能穿透人心的歌聲傳來:“願你我有明珠一顆,一朝塵儘光生,照破山河萬朵……人世間,有一種痛苦叫做,得償所願……左亦難右亦難,不如我獨逍遙於濯濁之外,蟬蛻去拖累,隻願抱明月而長終……”
聽到那優美動聽以臻化境的歌聲,陳白起整個人如同呆了一般,她已飄至半空,她眼皮地跳,失神地盯著下方,驀地她眼底有什麼東西嘩啦一聲破碎掉了。
她漆黑的瞳心如火山的溶岩噴發,瞬間便染滿了金光炙色。
她終於“清醒”了過來,她記起了她正在墨台之上,正在破“喜”情陣。
這便是“喜”情陣?
想起被剝奪了記憶時,她的人生不可謂不圓滿完美,她有家、有親人、有知己好友,為國有功,在朝乃一代良相,在家有愛有夫有子,甚至到最後它還滿足了她返回現實歸家的最終心願。
“喜”陣可窺視入陣者的內心渴望,讓她滿足,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歌中所言,人世間,還有一種痛苦叫做——得償所願,因此人最終卻是在獲得太多的“喜”情陣中摧毀。
她回想之前的“生”情陣是以“死”相破,“死”情陣則以坦然接受相破,而“悲”情陣則以不失本心堅守自我相破,而“喜”卻是需以舍棄的方式來破。
她望著他們,閉目感受了這一段幻陣中所經曆的歡愉、滿足、頎喜、平靜,最後的酸楚、痛苦、抉擇……
“願你我有明珠一顆,一朝塵儘光生,照破山河萬朵……人世間,有一種痛苦叫做,得償所願……左亦難右亦難,不如我獨逍遙於濯濁之外,蟬蛻去拖累,隻願抱明月而長終……”
歌聲不斷,陳白起亦長聲重複低吟了一句:“不如我獨逍遙於濯濁之外,蟬蛻去拖累,隻願抱明月而長終……”
原來,每一個陣中都替破陣者留下了一條“生路”,隻看你是否能看破,能解開,能……舍得。
她睜開了眼,眼中有著從未流露過的清明與決斷。
她道:“我不走……”
她笑望著他們,然後五指虛空一抓,便將楚滄月手中的那一柄由她親自鍛造而出的蟠龍劍握於手中。
她對係統道:“我拒絕回去。”
係統:應你所願。
時空通道即刻便關閉了,陳白起身上的時空之力潰然消散,因此她也從天而緩慢地降落。
就在眾人驚喜想靠近她之際,陳白起卻反劍一握,麵含微笑,將劍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腹中。
她嘴角嗌血,望著一處虛空處,眼中卻是一片平靜:“走是死陣,留亦是死陣,若不舍棄了自身來破這一局,叫我如何才能出陣呢?”
那奔向她的所有人表情在這一刻都定格了,然後那定格的畫麵一下便破碎開了,隨風一吹,便湮沒於無蹤。
陣破,陣出。
墨台之上,陳白起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卻忽覺刺眼,她抬眼虛擋一下,望向前方。
卻不想已是一日過去了,日落日升,旭日冉冉,那山穀莽林上的霧氣漸薄,霧在微風的吹拂下滾來滾去,銀瀑萬丈而落,激起萬千水花似蓮,似一副蓬萊仙境的畫麵,令人感覺飄飄欲仙。
陳白起凝賞了一會兒,便低頭看向自己沒有任何傷口的腹部,彎唇笑了一下。
“好不容易完成了製霸戰國的任務,卻原是一場夢幻泡影,這四情陣還真是一個磨人的小妖精啊。”她感歎道。
陳白起:係統,“喜”情陣中,我被人剝去了記憶,是你動的手?
裡係統:……我隻是想知道,若真遇上這樣的情況,你會如何決擇,如果之前並非一場幻景,而是真實的情形,你打算怎樣做?
陳白起望著日出的蒸蔚雲霞,沒有絲毫猶豫道:若是真實,我自不會留下。
裡係統:如此便好,希望到最後,你也能如此刻一般堅定地選擇。
陳白起道:我也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做這些違背我意願的事情了。
裡係統:這次是我逾越了,不會有下次了。
——
自陳白起從一千六百台階上破陣而出之時,墨辨一眾眼巴巴地盯著緊張了一夜,此刻終於如釋重負,發出了一陣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