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主公,放獸與束獸的繩(一)(2 / 2)

陳白起當即麵上揚起無害而溫和的微笑,上前迎他。

“山長,深夜前來叨擾,隻希望山長莫見怪。”

“少講這般客套的話,有什麼事嗎?”百裡沛南好笑又無奈地瞪了她一眼。

陳白起笑笑,沒說。

這時衛溪也走了過來,院中撲閃的黯淡光線凸現著他一張冷峻而立體的麵容,他看到陳白起時雖擠不出多和善的笑意,但眼中的冰寒之意卻消融了不少,他道:“師弟。”

陳白起忙應了一聲,眼巴巴道:“師兄,好久不見了,白日因眾事繁忙,隻來得及匆匆見過山長便離開了,對師兄若有怠慢,可千萬原諒個介。”

看她討好又無辜的模樣,衛溪自然不會與她見怪,他終是哧笑一聲,拍打了一個她的頭:“我豈非見你的怪,再見你,隻心中滿揣歡喜,你莫要嘴上討嫌。”

“原來這樣啊,見師兄笑了,我這顆心倒是安落了。”陳白起盯著他峻逸的臉笑眯眯道。

這邊張儀與樂頤也走了出來,見他們師兄弟笑意晏晏地敘舊便等了一會兒,等他們談完,張儀方也喊了一聲:“煥仙,這般晚了,可是有事?”

“張師。”陳白起向他行了一個師禮。

張儀卻搖頭,指著她向沛南山長告狀:“瞧瞧,這便是你的親傳弟子啊,這親疏區彆待遇也太大了,對我便是客套一禮,喊一聲便是,對你們倆卻是親切地談話笑語。”

他說話時,麵色淡淡地,但話中的調侃卻是能聽得出來的。

沛南山長失笑地搖了搖頭,不反駁也沒幫襯。

而衛溪則抄手立於一旁,隻當沒聽見張師的抱怨。

但陳白起卻不能當作聽不見,也不能不回應,她笑盈盈道:“張師的話也太嚴重了吧,煥仙不過是尊師重道,若張師不喜,那下次煥仙見張師便權當您不拘小節,若是有時見了您喜歡忘了禮數,你可不許見怪煥仙哦。”

見了您歡喜……這話說的夠討喜啊,聽了連一向麵攤的張儀都忍不住軟下神色,他道:“不怪,你如何待他們,便如何待我。”

張儀又指了指沛南山長與衛溪。

沛南山長與衛溪聞言,都笑了起來,陳白起也跟著笑了起來,她答:“莫不敢從命。”

他們三人待一塊兒和樂融融,唯有一身月光般冷清的樂頤始終沒出聲。

他靜靜地盯著陳白起秀麗如春的側臉,忽然出聲道:“你知道我們這一趟來秦,是為了什麼?”

他的聲音清冷而幽越,一下便將方才暖起來的氣氛冷凍了起來。

陳白起也向樂頤行了師禮,她方才雖與他們談話,卻一直沒有忽略掉樂頤這如有實質般的注視。

她與樂頤在樾麓書院內見麵不多,因此彼此之間也並不十分熟悉,但一直以來她眼中的樂頤是一個為樂而癡,十分簡單而孤寂自賞之人,但這一次見麵她卻覺得樂頤麵對她時,眼底藏了許多令人探不透的複雜。

陳白起似沒察覺到沛南山長他們因為樂頤這一句話後神色的改變,她看著樂頤,笑意不變道:“煥仙的確很好奇。”

沒有管一臉不讚同地看著他的三人,樂頤直接冷冷道:“不管六國會盟所圖何事,齊國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落到孟嘗君的手中!”

陳白起聽了這話,臉上的笑意這才慢慢地收了起來。

見她不笑了,那一雙較常人更黑幾分的眼眸一旦平靜下來,便是顯得深不可測。

衛溪、張儀與樂頤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有威懾力的“陳煥仙”,當她不願再“和善”時,那澄淨的雙眸似有寒光閃閃,如同擁有鋼鐵意誌一般不可摧。

樂頤神色變了變,驚疑地盯著她,莫名感到了一種危險的對峙。

但下一秒,陳白起像變臉一般,嘴角緩緩勾起一抹輕柔的笑意,她用一種近似輕描淡寫的語氣道:“很不巧,我的想法卻與樂師截然不同,我裡裡外外忙活這麼大一通,便是為了將齊國親手奉上給孟嘗君,除了他,彆無它人。”

樂頤聞言,懵懵地盯著陳白起半晌,在反應過來她講了怎樣一番恐怖的話後,倒吸了一口氣。

“你——”

陳白起抬眼,看著樂頤的眼睛:“我怎麼了?”

她不再自稱“煥仙”,而是“我”時,便表示她已經將自己的立場擺定好了,現在與樂頤談話的人,不是樾麓書院的一名普通弟子,而是孟嘗君的謀士。

沛南山長與衛溪他們也是第一次聽陳白起親口講出這樣一番大逆不道,卻又唯我獨尊的話。

他們的表情也是一言難儘。

空氣一度凝結,誰也都沒有再出聲,隻是這種沉默卻像是在醞釀著什麼彆的情緒。

沛南山長在這一場無聲的僵持中,終是出來打圓場了。

“夜深了,有什麼事情且擇日而談吧。”對全部人講完,他又單獨對樂頤道:“樂頤,你有你的立場,煥仙也有煥仙的立場,這事不妨待你們心平氣和時再議吧。”

樂頤抿著唇,秀長的眉毛亦顰緊著,以氣惱沛南山長的偏幫,又似不懣此刻難宣的情緒。

張儀與衛溪聽出沛南山長的意思,便與煥仙話彆後相繼離去,樂頤瞥了一眼陳白起,如雪般白冷的臉上麵無表情,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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