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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頤這一趟跟來莫不是打算當周王國的眼線來瞧瞧他們六國會盟搞什麼明堂吧?
不過他如此反對孟嘗君又是為何?難不成他有其它想法,還是單純的嫉惡如仇、維護正統?
信息太少想不通陳白起便直接問沛南山長,隻是百裡沛南對此亦表示並不太清楚。
他與樂頤的關係其實並不如與張儀關係那般親近,他除了知道樂頤是周王國的人之外,至於他的身份跟以往經曆卻是所知甚少,當初是他自薦而入山門,而他見過他的相關戶籍文牒與縣府開具的薦書,在測驗過他的禮樂水平之後,便招其進書院為先生。
不過,既然樂頤乃周王國那邊的人……
陳白起想了想,道:“看來不帶也得帶了。”
沛南山長知道她的意思,如果她將樂頤排除在外,難免更惹周王國的人心生猜忌,或會另生事端,不如將人留在身邊,就近監視更能掌握情況。
“煥仙,我到底是不放心你。”沛南山長盯著她那愈發清減的麵容,歎息道:“不過回一趟齊國,你身上便發生了這樣多的事情,這一路上我一直心神不寧,便是擔心你隻顧著完成任務,太過勉強自己了。”
雖然的確發生過許多困難的事情,可如今一切都很順利。
陳白起抿唇露齒甜甜一笑:“我很好。”
這一笑倒與以往她那對人持重禮貌的微笑不同,莫名顯了幾分孩子氣。
沛南山長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笑中帶著愁意:“你啊,越這樣講,我便越擔心。”
陳白起這下也不笑了,她眸溜溜一轉,便奇怪道:“山長,這眼下這種神態跟語氣,不知為何令煥仙想起了我那早逝的先父。”
沛南山長聞言,表情一僵,手半天沒動。
“先、先父?”
他有這麼老嗎?
陳白起偏頭打量了一下,又搖頭道:“哦,這樣一看,倒也不像了,先父可沒有山長這般仙姿玉質、年輕溫柔。”
陳白起這一番誇讚的大白話一下便令百裡沛南耳根紅了紅。
陳白起笑:“不過你們關懷煥仙的眼神當真一模一樣。”
陳煥仙的父親是怎麼樣的陳白起不知道,但陳孛卻總拿這樣的眼神委屈巴巴地愁她,就好像她是個什麼都不懂卻硬要甩開父母的手出門闖蕩的孩子似的。
他不自在地瞪她:“煥仙,我怎能與你父親相比,你……”
陳白起嘿嘿一笑,打斷了他:“是煥仙出口無狀,恩師莫怪了,這樣晚了,若是一般人隻怕早該入睡了,山長,你一路辛苦了,便是也早些歇息吧,煥仙這便告辭,不打擾了。”
陳白起打趣完山長後,便起身準備走了。
百裡沛南見她走到開口準備開門時,又喊住了她。
“煥仙,孟嘗君疑心重,你莫要與秦國的人走得太近。”
這倒是知道勸著她,替她著想了。
陳白起回頭,她也知道今夜孟嘗君便是多方試探於她,想探知她究竟有幾分忠心。
她微笑道:“嗯,弟子會注意的。”
開了門,陳白起又替山長合閉上了門。
在等陳白起離開之後,周圍的空氣好像一下便寂廖冷清了下來,百裡沛南便坐於室,許久方撫額低低輕笑一聲。
“仙姿玉質、年輕溫柔……原來,她是這般看我的。”
——
去魏國的日期已安排在三日之後,這是秦王贏稷與孟嘗君兩人商議一番的共同決定,畢竟出發前雙方都需要一些時間來安排行程事宜。
陳白起沒忘記昨日答應山長的事情,她沒有出宮,她如今的位置太顯眼了,出入都不太方便,她便讓姒薑代替她去聯係鹹陽城的墨家弟子。
去的還是之前那個偏僻的窄巷陶坊,她讓他留下她寫下的書帛信訊便可回來。
又過一日,陳白起便讓姒薑再出一趟宮,去窄巷掏坊看回信。
姒薑去了,並帶回一竹片。
上道——事述上達,請靜候回音。
短短一行字,以細墨而書。
陳白起將細長的竹片擱下,沉目而思。
看來已有弟子收到書帛信訊了,隻是等他們將她的書帛信訊傳達給了機關城的肱老他們,必需費些時日,不會這麼快有回音。
不過陳白起卻並不擔心這件事情,這件事情她還是有把握的。
眼下,她已得到幾具被秦國士兵拋擲野外掩埋的死者之軀,她探聽到,秦國是沒有正經關押罪犯的牢房,一般逮著犯人若罪不至死,不是打斷了雙腳雙手扔進市集,便是割掉鼻耳,或刺穿雙眼趕出鹹陽城,若是罪大惡極的一類,則是直接砍死了事,然後扔至野外喂野獸。
因此她守株待兔,終於拾了幾具殘破不堪的死者之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