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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白起也不糾纏這個問題,她摸摸了唇,沉吟自語道:“根據幺馬所言,昌仁與雌女都沒有作案的時間,因為當時昌仁與雌女是在一起的,可以他們當時的親密關係,十分有可能會為對方做偽證,隻怕問誰也不會講真話……”
狐鏡生算是被她擺閒至一旁當擺設了,聽著她自顧自地分析,他懶骨無力似蛇般靠著貨車,眼角微挑,掀起嘴皮講著風涼話:“不講真話不要緊,現下便正好是給你一個證明你自己的機會,你不是講你用的並非巫族的攝魂術嗎?那你便用你那一套神秘的瞳術去找出那個用攝魂術的人不就成了?”
陳白起停下推理看著他,她的確有這個打算:“我想我大概已經摸到事情的些許脈絡了,接下來便是好生印證一下是否正確。”
“哦~”看陳白起若有所思的模樣,狐鏡生竟也覺得離水落石出的一日不遠了,他湊近她,那張鬼魅般的麵譜下,有著一種陳白起看不透的“興致勃勃”。
他興致高昂個什麼勁了?
陳白起暗自奇怪。
“陳煥仙,若抓到人了……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哦。”他盯著她,語氣尤其認真。
陳白起回視著他的眼睛,那一雙眼尾上佻,眼型漂亮而獨特,如同雪域狐狸般透著一種純美的的靈性,但再往深處窺探,卻能發現裡麵既有獸類的麻木不仁,更有人類的狡詐與殘忍。
陳白起對這個“人”一下變得十分忌憚,她放鬆了,她險些忘記了,這個第二人格可不像主人格那般理智跟與道德,他隨時有可能翻臉無情,在她背後插上一刀。
“你覺得這個人可能與當初……害飛狐統領的人是同一人?”陳白起一瞬間便聽明白了。
狐鏡生攤手:“總歸是有關係的吧,巫族……是如何將他害成這樣的,我是一刻不敢忘啊。”他眯了眯眼,那姣好狹長的眼眸像鋒利的刀刃,配合著那張黑奎詭怪的麵譜,簡直就像一個月黑風高出沒的連環殺人犯。
陳白起內心不太想與這個有精神病的人太接近,可偏偏她答應了要替他們“治病”,這還真是天意弄人啊。
同時還有一個“攝魂術”支線任務(二),了解當年南詔國巫族對飛狐統領下手的緣故,想到這個任務,陳白起內心略感悲憤,可麵上卻不露半分,她接過他未完的話,道:“我一直知道這個巫族很神秘,可彆的卻所知不詳,比如當初為何巫族與南詔國反何會從一開始的守望相助變成最後的反目為仇?”
她興起一個話頭,便是想引領他跟隨她的思路進行對話。
她現在算是比較被動,既不能對狐鏡生使展麒麟瞳,因為他對她同樣心生警惕,她又不能依靠以前那種潤雨滋萬物的耐心態度來軟化他,令他相信她後再吐真言,因為他因為“攝魂術”一事,對她還懷揣著一種隨時反叛的殺意。
總歸,她如今算是“作繭自縛”了,嗚呼。
狐鏡生聞言瞥了她一眼,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他乾爽的眼眸染了些許水意,但比先前的薄涼多了一絲軟綿隨性。
“這件事情……你與其問我,不如等逮到凶手後親自問他(她)還更清楚些。”他打著太極,又道:“所以陳煥仙,你打算怎麼做?”
說完,他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哈欠,似乎一下變得十分萎靡疲倦,他眉目氳上了一層淡淡的軟懶,像蜷縮成一團即將入睡的貓,他似乎覺得脖子上的腦袋太過沉重,將頭一伸,想靠在陳白起的肩膀上。
他這一舉動不可謂是突兀且出人意料,陳白起始終記得這個副人格……對她懷揣著一種惡意,於是他一靠近,她便謹慎又自然地避開一步,她淺笑怡然,慢聲道:“不急,路途方剛開始,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的。”
狐鏡生被她這一避,險些一頭栽在地上,他一手撐著貨車的轅輪,一麵陰眯起眼睛瞅著她,見陳白起不動聲色地回視他,沒有立即逃走,也沒有驚慌失措。
他嘴角微勾,但卻並不溫文爾雅,也沒有給人一種安心感覺,反而有著一種放蕩與尖銳。
“陳煥仙,你這個還真虛偽。”
而被罵成“虛偽”的陳白起卻完全不懂為何被人罵成“虛偽”。
——
雨停後,天空如洗一般蔚藍乾淨,同時太陽也出來了,趕路的人漸漸由雨後的清爽變得被太陽灼烤的汗流浹背。
趕了一日的路,且不是走平坦的官道,而是走的一條泥濘坑窪的小路,因此更是舉步維艱,趕在入夜之前,雌女的商隊便由有經驗的探路者尋了一處地勢較高、四周圍視野開闊的平地搭建起帳篷,而所有的腳夫停好貨車跟輜車之後,便分散去撿柴燒火準備晚餐。
而這時白日因一直趕路待在車內的人都陸陸續續地下來了,這一日在車內的顛簸搖晃令許多人感到了身體跟精神上的雙重疲倦,他們在下車之後,有兩三成眾,或單獨一人在這附近隨意逛走著。
陳白起身為雌女商隊的一名最沒地位的“腳夫”自然也是想幫著為其它人做飯,可問題是她一生不來這種靠火石撞擊的火,二來也舂不來輜車上的穀物,於是,隻能撿些最不考驗技術的工作——去四周圍尋找一些可用的乾柴。
由於白日裡剛下過一場大雨,這附近的地麵也難撿到什麼可用的乾柴,她隻能走到更遠一些的地方儘量去撿一些乾燥的。
在離了人群跟車隊之後,之前一直處於繃緊狀態的她便變得更為自在跟悠閒許多。
她明白一個人不能隨時處於一種精神高度集中的狀態,有時候適時地進行放空自我會更益於要做的事情。
走了一小段路程,她忽希圖看到前方一棵篷茂如蓋的筆挺高大的胡桃樹下,一道身影線條如勾如勒地立於晚霞中,而霞光美麗恬靜的色彩為其抹了一層玫瑰色,令其變得柔和,嫵媚動人。
她仔細辨認了一下他的身形跟裝扮,便喊了一聲:“三兒?”
“三兒”陳白起給姒薑眼下偽裝的姬妾取的化名。
而那道身影聞聲,便偏過頭來,此時,風正好吹起,他那頂紫蔚色帽帷紗便飄起流雲波浪般漣漪。
他站在那裡,沒動,也沒有出聲。
他站的位置稍高,樹梢輕謐擺動著風,太陽在快沉沒的時候,便會折射出了更加絢麗的色彩,天空中的色彩快速變幻,它照在了樹身上,樹仿佛鍍上了一層金子,它照在他身上,整個便似浮光躍金,光芒四射,刺人眼膜如夢似幻,好不真實。
那一刻,他與這落霞與景色一般,美得不真實。
陳白起感覺呼吸有那麼一瞬都被忘記了,她怔了好一會兒神,然後走上前,便牽過他的手,道:“跟我來。”
“三兒”在被她牽起手時明顯僵怔了一下,但他並沒有隨身體的本能反抗或者拒絕,而是一言不吭,由她引領著他走。
轉到約三人合臂環抱的核桃樹背麵之處,確定即便有人來了也一時察覺不到他們後,陳白起鬆開他,才對他道:“你怎麼出來了?孟嘗君如今身邊無人,魏醃也不能隨時照應得到他,你得替我護好他。”
三兒聞言低下頭,視線卻是盯著他方才被握住的手腕處,那與他截然不同的溫軟觸感,如今仍留下餘溫與細膩之感。
見姒薑這般“任罵任怨”的模樣,陳白起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口氣似不太好,本來姒薑委屈自己扮成一介以色侍人的姬妾便是為了她,眼下不過出來溜個風她便指責人家。
陳白起這樣一想,便覺得自己還真是一個隻懂奴役屬下的惡上司,於是她又抓過姒薑的手,軟下了聲音:“姒薑,我並非在指責你,這趟旅程哪怕已經排除了許多可能產生的隱患,但仍舊令人不安,因為你根本不知道這些你認識的或者不認識的人會不會忽然撕開表麵的平和,露出底下猙獰的麵孔。”
姒薑似被她這一番解釋給安撫住了,他抬起頭,這才點了一下頭,低“嗯”了一聲。
陳白起覺得今日的姒薑好像特彆沉默寡言,便尋他講話:“對了,趕了一日的路你餓了沒?”
姒薑隔著一層朦朧紫紗沒作聲,陳白起則看著他麵紗後那隱約可透的精致麵龐輪廓,她指了指上麵,道:“你知道這棵樹上麵的是什麼嗎?”
姒薑仰起頭,看著胡桃樹上的那掛滿的綠色果實,遲疑了一下,方搖了搖頭。
“可以吃的,不過我爬不了那麼高,你幫了先一個個打下來。”陳白起周圍看了一下,再從地上撿起一些大小合適的石頭塞進了他的手上。
“挑些大個的。”
姒薑聽話秀氣地頷首,然後以石擲準,與他文靜的神色不同的時,他的動作十分雷厲風行,很快便掉落十七、八個,陳白起便趕緊蹲下撿了一衣兜。
卻不料後麵還遺漏了一個,她一腳踩滑,眼看便要仰後摔一跟頭,這時一直關注著她的姒薑則一把摟住了她。
陳白起靠在他的胸前,虛驚一場後,她看著姒薑,好笑道:“還好有你,不然腦袋肯定要摔一個包。”
姒薑見她對他笑得像雨後的露珠一般,透明而乾淨,那淡淡的暖意從她的眉梢眼角流露而出,是如此的迷惑人心。
姒薑亦抿唇笑了一下,隻是透過那層薄紗陳白起卻看不清晰。
“這麼熱的天氣你還戴著帷帽會不會熱?”陳白起忽然道。
說完,她便順勢伸手想要替他摘掉,但卻被反應迅速的姒薑一把抓住了手。
“不熱。”
他搖頭,低聲道。
陳白起一聽他說話了,並且聲音的確是姒薑的,心中方升起的疑心這才放下,她由於靠在他的胸前,因此感受到了兩團軟綿,便打趣笑道:“也不知道你這婀娜多姿的身體是怎樣弄的,總不能真塞了兩個窩頭吧。”
姒薑並沒有答話。
陳白起也不過隨意開了一句玩笑來茬開話題,她道:“可以鬆開我了吧。”
她動了動手腕。
隻是姒薑卻並沒有鬆開,他將她扶站起後,然後猝地將她拉近過來,伸手將她環抱住了,不緊也不鬆,正好將兩具完全獨立的身軀緊密地契合在了一起。
陳白起驚了一下,懷中兜著的核桃全都骨碌地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