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白起一時不解他眼底的笑中深意,含詞半句,隻道:“是。”
“哦……”他意味不明地拖長一聲,便舉玉著夾了塊紅肉於口中,漫不經心道:“孤近來常覺朝政晦澀疲倦,夜亦難眠,與煥仙談話總覺能寬鬱心舒些,不如……今夜你便歇在宮中,與孤好好夜話長談一番。”
陳白起臉上的笑意一滯,略詫異地看向齊王,他的這個要求對她可謂是有幾分為難了,她捂嘴遲疑道:“可煥仙幼弟在家……”
齊王忽然撐案湊近她幾分,笑得有幾分危險道:“不過一夜,你便要拒絕孤?那蘇放住你家中可不見你有何意思。”
這話聽著總覺哪裡不對勁,陳白起抬眼看他,見他隨意而流轉加深泛紫的眸子威盛逼近,其態度明顯已不容拒絕。
這便是為君者吧,君無戲言。
他都這樣講了,陳白起自不能不識抬舉。
“喏。”
齊王這才笑意盈盈地仰身坐回原位,他垂眸盯著盤中剩下的一塊紅肉,眼神一黯,然後故作隨意將盤推至陳白起的麵前:“此肉燉爛得恰到好處,你用一口試試。”
他將玉著亦一並遞予她。
陳白起見他將用過的盤、玉著交給她用,態度隨意而自然,不似彆有用心,或許在他眼中這是一種寵信的表現,可陳白起卻有種難以下咽的感受。
“謝主公賞賜,可煥仙近來腹中糾澀,醫囑不可用太油膩之食方可調養將好……”她下意識地講到一半,便頓了一下,似怕齊王因她的拒絕生氣,她立即口風一轉,便伸手接過其玉著,勉強笑道:“不過少食一塊亦無大礙吧。”
可她沒有拿到玉著,因為齊王將玉著收回了。
他望著她,似笑非笑道:“太狡猾了,你這樣講孤哪還敢逼迫你食肉啊。”
陳白起無辜地眨了一下眼睛,似不解他這話的含義。
因為今夜在留宿於宮中,陳白起便事先派人回府中講明情況,姒薑與姬韞聽說此事都臉色難看,而陳牧則默默地低下頭。
——
天剛蒙蒙亮,陳白起便忽然睜開眼睛。
醒來後隻覺腰酸背痛,太陽穴亦是一漲一漲地,她看見這陌生又奢華的環境時怔忡了半晌。
這並非是她的房中,她立即翻身而起。
卻不想一條粗壯沉重的手臂將她給壓住,另一條則擱在她腰間,她頓時表情十分魔幻地側臉一看,隻見一張鬼斧神工般俊臉近在咫尺。
他挨得很近,近得連皮膚上的毛孔與細白絨毛都看得清楚,輕薄的一層褻衣因豪邁的睡姿敞開了一大截,可觀由胸至腰間的肌膚線條一覽無餘,他蓋著一張薄被,墨色長發披枕,漆黑的睫毛筆直垂落,不似幼生動物柔軟的翎毛,反似豐挺的翼羽。
她感覺到他的脈搏、心跳,連噴酒的溫熱呼吸,頓時尷尬又無奈地保持著僵直的姿勢一動不動,十分頭痛地開始回憶起昨夜的情形。
他們倆好似談論政事至到很晚,並一直在喝酒助興,還是最烈的那種酒,這一喝便是喝到半夜,所以她便醉熏熏地,完全忘記了為何她不曾睡在自己的臥榻上,反而怎麼躺到了主公的睡榻之上……
即便是喝斷片了,可如此荒唐之事又是如何發生的呢?
陳白起完全想不起了,她顰著眉頭,瞥眼看著齊王,見他仍舊熟睡著,便小心翼翼地挪開了他的兩條手臂,然後慢慢坐起來。
這時她發現身上的衣服也是亂七八糟,外袍不見了,她撫額。
天啊,昨夜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應該沒發生其它什麼事情吧。
她將衣襟理了理,於是準備翻榻而過,卻不料底下傳來低沉又嘶啞的聲音。
“愛卿,這麼早是打算去哪兒呢?”
陳白起本就心虛,忽然聽見說話聲音,便腳底一打滑,險些從側摔跌落地,所幸有人及時拉了她一把。
齊王將她重新拉回床榻之上,惺鬆的神色,支頤勾唇笑著。
“不再躺一會兒,今日沐休,並不用早朝。”
陳白起的心臟猛地跳動一下,她方才的慌亂隻維持了一瞬,見已撞個正著,躲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於是,她撐起身子,側過頭看著齊王。
今日必是晴空萬裡,從窗欞射入的陽光透過殿室內垂落的幕簾薄紗落在了他身上,他正對陽光,清澈動的人光線將他眉眼光虛化了一般,輪廓朦朧,袒胸露臂,結實而平滑的腹肌線條流暢完美,他躺在那兒便像希臘神話故事中俊美的神祗一般。
“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