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滄月徒然僵直的目光一點一點挪到他的頭頂,破聲問道:“你可害了她?”
勳翟卻是使勁搖頭,他雙拳捏得發紫:“勳翟沒有,我沒有……”
“查了這麼幾年,孤終是不願亦不得不承認!”楚滄月心緒如潮洶湧,他深吸一口氣後,又緩緩地、重重地吐出:“當初殺害她的凶手,不是外人、不是敵人、不是其它人,而是……”他雙瞼顫抖得厲害,最終閉上了眼:“孤身邊的人。”
勳翟倒抽一口冷氣,全身撼動,血液一下衝上腦頂。
“不——不是這樣的……”
楚滄月道:“是誰,究竟是誰?”
勳翟一下爬到楚滄月的腳邊,他抱著楚滄月的大腿,哀聲哭求道:“主公、主公,求、求求你,算了吧,過去的一切都算了吧。她、她已經死了,死了這麼多年了,可你身邊的人全都是曾經跟隨你征戰南北、十數載之人,您若為了一樁舊事而再翻查此事,必會寒了人心,況且如今正是楚國存亡危機時刻,您不可因小失大啊!”
他字字泣血,聲嘶力竭。
可落在楚滄月耳中,卻是那樣刺耳。
他睜開了眼,雙目通紅,布著血絲與失望。
“勳翟……自孤懷疑的那一日起,卻未曾與任何人提起過這件事,可如今偏與你講了,你以為是因為什麼?”
勳翟一愣,不知為何聽到楚王這樣講,他心底會如此發慌。
雖問了他,但楚滄月卻不需要他回答。
“孤以為,當初在這群人當中,唯你與她關係是最為要好的,你們年齡相仿,而她又曾救過你的命,你們相處時,她一直視你為好友,可原來……她的死於你而言,卻不過是一樁不願被翻開的舊事罷了。”
楚滄月冷冷講完,便強硬地抽出腳,徑直越過了渾身僵硬如石的勳翟,步入了風雪之中,風卷起他的衣袍飛揚,他的背影是那樣冷絕逍寒。
而勳翟則怔怔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淚一下便湧出眶,他低聲呢喃道:“主公,不是我不願查明真相,還她一個公道,而是主公……我不願你再一次傷心了啊。”
——
葦沙河鎮
由於還需等候兩邊的消息,這一直待在野外林子裡邊也不是個辦法,於是他們決定先讓人進鎮子裡換購些平常衣物,再經過喬裝打扮成普通民眾混入鎮子裡。
為避免人多口雜惹人注目,他們分成了好幾批人依次進入,而陳白起便與魏醃兩人一組先去了葦沙河鎮子裡負責采購工作。
跟當地人打聽了一下鎮子裡哪有集市,他們便直奔主題,來到南市上,他們見街道上鋪擺著許多生活家常用品,衣物倒是甚少,並且這葦沙河鎮的人有些不收銀、金,隻願以物換物,這令兩人犯了難。
於是陳白起與魏醃商量著,乾脆他們分開逛,瞧瞧哪些東西用得上,再去民舍或衣鋪換置些衣物,舊的新的都可。
他們人多自不可全部一湧入城,但都在附近暫且落腳下來聽候安排。
而在陳白起獨自行走沒多久,她便看到前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從眼前一閃而過,她停腳想了一下,便選擇跟上去。
那身影有意引導,最終兩人走進了一個死胡同,陳白起抬眼一看,卻發現她一直跟著的人不見了,她正疑惑期間,卻聽到身後有動靜,下意識一轉身,便被貼站在她身後之人嚇了一大跳。
“你——”她眼眸瞠圓,眨了眨。
那人長得很高,修長似竹,全身裹得嚴實,麵上戴著一張白色狐狸麵具,麵具下一雙優長的狐狸眸,來者卻是許久不見的狐礪秀。
陳白起認出人,這才輕呼口氣:“是你啊,難怪方才覺得你身影眼熟。”她講完便反應過來:“你是故意引我來這?”
狐礪秀沒有許久不見需要寒暄一番的意思,直接道:“此地不宜久留,楚王派了陰陽家的人來了。”
“什麼?”陳白起果然吃驚:“陰陽家?難不成是陰陽家宗主?”
狐礪秀聞言,詭異地沉默了一下,才直幽幽地看著她道:“不是誰都能輕易請得動陰陽家宗主出山的。”
“所以說來的不是他了。”陳白起這才鬆一口氣。
可狐礪秀卻沒有她這樣樂觀,他道:“即便不是他,可這個人也是一個令人十分棘手的人。”
陳白起頷首,表示知道了,她問道:“多謝你專程過來傳信一趟,可是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你又是怎麼知道陰陽家的人來了?”
狐礪秀抿了一下嘴角,費力道:“此事說來話長。”
陳白起笑眯眯道:“那就長話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