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主公,身死(三)(2 / 2)

有這樣一位紅顏知己相伴,按說該是天下丈夫皆欽羨不已的事。

“玉兒覺得這泊南曲如何?”陰瀾芳忽然問。

玉兒迷茫地眨了一下眼睛,一時不明他這話的意思。

仔細辨彆他眼中神色,玉兒斟酌地回道:“泊南曲乃闞鎮子所寫,據聞他做此曲時正值南朝覆滅,他心灰意冷,然而亦是在他人生最低穀時,遇上他了未來夫人,爾後一道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生,隻要生機不滅之……總之,玉兒認為此曲十分動聽。”

陰欄芳聽完卻倏地默下神色。

見他久久不講話,玉兒心下惴惴,問道:“欄芳,你怎麼了?”

“今日不彈曲,你且先回去吧。”陰瀾芳轉身。

玉兒一驚,去拉他:“欄芳,你怎麼了?”

陰瀾芳避開,隻扔下四字:“你且回吧。”

見陰瀾芳欲走,玉兒咬著牙,眼中委屈不已,她自有她的傲氣,豈是他隨意打發的,於是她越前一步,不管不顧地上前拉住他。

“為何?你不願彈曲便不願,為何要攆玉兒走?”

這一次,他沒有掙開她,卻是轉頭,用一種陌生又冷漠的眼神盯著她。

“你為何要聽泊南曲?”

玉兒不懂,慌著道:“瀾芳不是最喜歡彈泊南曲嗎?”

陰瀾芳卻笑了,低啞嘲諷的笑聲。

“不,我常彈它並非喜歡,而是——厭惡!”

他這人有一個談不上是缺點還是優點的性子,那便是越厭惡的東西便越要逗自己麵對,泊南曲他不喜,卻是記憶中最深刻又執著的存在。

他盯著她,將方才收下的陽桐木推回她手中。

“一切都是假的,沒有人能夠真正的了解另一個人,人生而孤獨方是自然。”

玉兒表情一怔,在他越來越沉寂漠然的神色,繼而慢慢地開始消散了。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陰欄芳腦中再度出現。

“不諳世界的單純熱鬨你不喜,純潔無暇的傾心相伴你不喜,你究竟想要什麼?”

其實陰欄芳自己也不知道,隻是他並不喜歡這些如同木偶一般、設定好沒有自我、沒有思想,無法與他產生共鳴的人。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一切順理成章得讓人懷疑,於是從她們身上,他看到更多的是虛蕪與假情。

那道聲音沉默了一下,方道:“我懂了。”

——

不知過了多久,陰欄芳再度“醒”來,他已經不記得了之前的事情了,醒來之後隻覺得周圍的環境十分陌生,而他不該在這種地方。

他身站在一處黑暗,被關在一個寬敞的牢籠內,他背後是一堵厚牆,其餘三麵皆用鐵欄圍起。

不遠處牆壁上有一盞虛弱的避燈,燈下模糊灑出一片光亮,隻見一個渾身是血、不知是男是女的人被綁著雙手吊掛在那裡,不知生死。

這個空間像死一般寂靜,黑暗、陰涼,仿佛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再無其它活著的東西。

陰瀾芳動了動,發現他身上並沒有束縛、也沒有傷痕,他不知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但他卻知道他不想被一直囚在這樣一個地方,他必須要出去。

可他試了試,卻發現他無法出去,摸遍身上下,也沒有任何可以防身之物。

遲疑了一下,他出聲問那個被吊起的那人:“這是哪裡?”

那人的頭無力地耷拉著,他並不知道他/她是生是死,隻是試著問一聲。

等了一會兒,那人動了一下,然後在陰瀾芳看來簡直可以說是龜速般緩慢地抬起了頭。

原來還活著。

而在那人抬頭那一秒,陰瀾芳忽略了他/她那張血汙的臉,卻先一步是被她那一雙像雪洗一般的眼睛釘住了。

那雙漆黑而冷靜的眼睛不溫不涼,如此輕描淡寫,哪怕眼角染著血斑,依舊泯滅一切的乾淨。

“滾。”

陰欄芳怔忡了一下。

這雙難得能讓他感覺到舒服眼睛的主人……方才是不是不客地對他說了一個“滾”字?

……他這是被罵了嗎?

從來沒被人這樣直白罵過的陰瀾芳抿了一下嘴角,心底不大高興,也不願再搭理他/她了。

可是當他嘗試著在牢籠內再走一圈,卻發現根本走不出去,於是他又轉回來。

他深吸一口氣,壓抑著情緒,再次問道:“這是哪裡?你若願告知,我便救你下來。”

前頭一句那人毫無反應,最後一句卻令他/她有了反應。

那人再次抬頭,大半張臉被沾血的亂發遮住,一時辨不清是男是女,但陰瀾芳卻忽然覺得他/她或許是個姑子。

因他的想法,那人在細微處有了些許變化,身上中性的部分開始女性化起來,當然這一切因光線昏暗陰瀾芳始終不曾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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