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何必追根究底呢,陳蓉隻不過是來還一個願罷了,如今事畢,自當歸去矣……”
霧中飄來女子細軟而略帶沙啞的聲音,贏稷與沛南山長兩人幾步跨入黑霧中,卻伸手不見五指,直到黑霧消散,他們發現之前站在那裡的人已經不見了。
贏稷繃緊了臉,揮起一掌便劈向石岩,頓時碎石塵灰四濺,眾人一驚悚,隻見他的神色陰沉得可怕。
而沛南山長方才的表現也很奇怪,他幾乎是與贏稷同時行動的,他似乎對那叫“陳蓉”的姑子十分在意。
“發散人手去四周,搜!”贏稷道。
“是!”士兵立即應聲。
稽嬰看向贏稷,道:“她的傷勢……隻怕……”
贏稷咬緊下頜:“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
陳白起其實並沒有離開多遠,她撐著破敗的身軀在雪地上緩慢地走著,一路上血滴融在雪上,像拖曳著一條紅色地毯。
她來到一處荒蕪偏僻的空地,四周白雪茫茫,便體力不支地倒了下去,而一直維持的女身也開始慢慢轉變成了男身。
陳白起睜著眼睛望著天空:我的意識應該快要脫離這具軀體了吧。
裡係統:嗯。
陳白起:下一次,我已經沒有自主選擇附身對象的資格了,對嗎?
裡係統:你製霸戰國的任務已經失敗了二次,做為懲罰,你的一切都將從頭開始之外,由於你強行透支這具軀體,精神力與血脈力量無法正常恢複,下一次複生,你將會被封存記憶,失去來到這個世界的一切回憶,並隨機投入可匹配的身軀,待渡過一段時日的虛弱期,方可恢複。
陳白起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這麼慘?
裡係統:這是你自己選擇的結果。
陳白起知道裡係統不滿她這一次做的事情,的確,她或許狠心一點,沒心沒肺一點,也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但她這人向來是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恩怨分明。她可以為了達成一件目的而不折手段,但正常情況下她還是想當一個人,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彆最後混得像個畜牲一樣。
仿佛知道她是怎麼想的,裡係統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浪費口舌,隻繼續講明:係統曾經的輔助“主公人選”提示功能也將關閉,你需得自行判斷選擇正確的主公進行擇主契約,倘若選擇錯誤,你將任務失敗。
陳白起:果然啊,這失敗一次便加重一層難度,從一開始的入門級彆,到最後就是地獄級彆了。
裡係統:所以……彆再失敗了。
陳白起一身血衣靜靜地躺在雪地上,她望著天空,感知到視野越來越不清晰,灰蒙蒙的一片,不知是因為天空是這個顏色,還是她的視力已經開始衰退。
陳白起:這靜靜等死的感覺真是一種新奇的體驗啊……
裡係統:“回溯丹”的效力還有一刻鐘。
陳白起:當“回溯丹”的效力完全消失,我要不是被冷死的,就一定會被活活痛死的。
裡係統:有人來了。
嗯?
撲哧。
這時,一雙腳踩著雪走到了她的身邊。
她感知力下降了許多,若非裡係統提醒,估計她還不知道,緩緩地挪動了一下眼珠。
但卻看不清晰,隻隱約看到一截繡著竹葉的青衣下擺,還有一雙厚底玄色鞋。
是誰?
這個時候,誰會在這裡出現?
估計隻是一個路過的陌生人罷了,看到有人躺在地上好奇地跑過來看一看吧。
陳白起是這樣想的。
但這種想法,卻在對方將她從雪地上扶起後,緊緊地擁入懷中後改變了。
“煥、煥仙……”
顫抖得幾近泣血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陳白起頓時如遭雷殛,渾身僵硬。
“當真是你啊……”
接著,似乎有熱熱的液體滴在她麵頰上,陳白起原先呆滯的腦子漸漸恢複了幾分神智,她眸光複雜,不敢相信他竟然會尋來了。
還有他那一句“當真是你”,這表示他在找到她之前便懷疑她的身份了。
可,他是怎麼認出她來的?
先前她分明是女身的“陳蓉”,直到血脈力量維持不住,這才變回男身的”陳煥仙”。
他挨在她麵頰旁,心痛到哽咽道:“你可知壽人族天生對血味便十分敏感,而我與其它壽人又有些許不同,我能辨得每個人身上血的味道,我記得你的,先前見到陳蓉時便覺詫異,為何她身上血的味道與你一模一樣,即便是親生兄妹相近的氣味我亦見過不少,但儘管如此,都是不儘相同,唯你們……”
“為師知道你有許多超乎常人所知的鬼神手段,萬一……我怕……雖知荒謬絕倫,可心中仍舊一直揣揣不安……於是,我便循著遺留的些許血腥味道尋了過來……或許是天意,竟真讓我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