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主公,血祭(三)(1 / 2)

莫荊見“小白”一直癡纏著那個血衣少女盤旋鳴叫,像陀螺打轉,似泣似哀,那不離不棄的模樣,頓叫人詫目疑惑。

“小白”是隻古怪稀罕的羽獸,但它卻十分通人性,與它相處過一段時日的莫荊是知曉的。

或許是因為特殊,它一向是個高傲孤冷的性子,自從被“陳煥仙”留在壽人族後,若非必要,它一向都隱匿於野林不與外人接觸,也就是子期(沛南山長)估計知道是它家主子的師長,倒還能使喚得動它。

前些日子壽人已被墨家安置妥當了,所以子期便想著將小白歸還於“陳煥仙”,因為他們都看得出來,離了主人的“小白”常常孑然孤獨地望著天空,那模樣便像被拋棄後無家可歸的野犬般落寞。

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一直沒機會將它帶回它主人身邊,所以子期去哪裡都會一直帶著它,而平日裡“小白”一向很安靜,棲於角落一隅仿若石塑,但今日它卻十分不對勁。

剛出使沒多久,在路上它便開始躁動不安,被子期強行安撫下來,但返回進入營地之後,它猛然一下騰空而起,完全不受控製了,它直接脫離他們的隊伍,直接奔向這邊,他們覺得不對勁,便一路追趕過來,這才發現它躁動的原由是因為眼前這個人。

一個傷重疲憊、纖弱像枝椏搖曳的紅梅花蕊一般,看似脆弱得一觸即散,但仍舊搖立不墜的少女。

而沛南山長仰目看了一眼小白,又看向那位……濃重畫墨塗就的少女。

她穿著一件質地柔軟的素衣,邊櫞邊銜了一圈絨邊,厚衣下卻是片片暈染的血跡,可想而知她的傷勢有多重,一般人流了這麼多的血隻怕沒有暈倒,也是極為虛弱的,可她除了臉色蒼白得無一絲血色之外,卻還穩穩地站著。

他看她偏著頭,毛圈下露出的半截臉,如雪一般白皙的皮膚,小巧而精致的下巴,無色無溫的唇瓣,不笑卻似翹起的嘴角……一時卻像看入了神,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小白,過來!”這時莫荊大聲叫道。

然而“小白”卻沒有理他,莫荊便看向沛南山長:“小白是怎麼回事,它一向聽你的話,你喊喊它。”

沛南山長動了一下唇:“小白。”

他聲量不大,但“小白”耳力一向極佳,能捕捉到細微的聲音,因此他相信它是聽得到的。

可是一向聽他話的“小白”這次卻充耳不聞,它矮空斂翅落在陳白起的肩上,拿毛絨絨的圓腦袋一直拱著她的麵頰,隻因它的主人不肯像往常一樣伸手接住它,它隻能自己偎依過去。

由於他們有主仆契約,因此它能感覺到主人的生命正在一點一點的逝去,它十分焦急與悲傷,卻無可耐何,隻能陪在她身邊。

陳白起聽到了沛南山長的聲音,心中百般滋味混雜,稍避了避,便對小白道:“過去。”

她可以在死前切斷了與它的主仆契約,這樣它就可以自主選擇其它人為主,既然山長喜愛它,她“死”後,它倒是可以留下來與山長作個伴。

“小白”能懂人語,亦懂情勢,它激動地“啾啾”地叫著,卻見陳白起依舊無動於衷,於是撲翅一躍而起,直接朝著雪中一塊尖銳的石頭上狠撞去。

陳白起第一時間察覺到,她立即一揮手,化巫力為霧繩將它纏扯了回來:“小白!”

沛南山長這邊也是一驚:“小白!“

莫荊瞪大眼睛,一臉“見鬼了”似的黑沉,語氣荒謬道:“就因為我們要讓它回來,它便要以死殉誌?”

這姑子究竟是何人,“小白”竟會對她如此執著?

滴——滴——滴——

耳邊聽著倒計時間一點一滴地在流逝著,“回溯丹”的效力也在逐漸消失,陳白起感覺到了從四肢百骸冒出的難以抵禦的寒意,她知道偷來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她捧起“小白”懨懨的身子,點了一下它的腦袋,終於轉身望向沛南山長,風吹起她衣帶飄動,愈發顯得她纖纖細腰不足盈盈一握。

“小白它……不願離開我,所以我要將它帶走了。“

她這一抬臉,沛南山長終是看清她的容貌了,怔愣了半晌,才道:“你、你是陳蓉?“

“陳煥仙”曾提過他有一胞妹,叫陳蓉,隻是小時外出不慎與家人走散,從此不知蹤影,所以其它人隻知他有一幼弟陳牧,卻不知她的存在。

“陳煥仙”曾隨意提過,他的小妹與他長相有著七、八分相似,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是。“她朝他露出一絲蒼白的笑容。

那笑,讓沛南山長感到強烈的不適感,或許是因為這兩兄妹著實長得太像,除了臉之外,連氣質與神色都像。

所以給他造成一種仿佛看見了“陳煥仙”在他麵前的錯覺。

他禁不住提步上前,卻見她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

他停下,遲疑道:“你受傷了?“

他並沒有看見她方才放血的一幕,隻以為她是在哪裡受了重傷。

莫荊聞言,也多看了她幾眼:“你是陳蓉,陳煥仙的妹妹?”

難怪“小白”對她如此在意。

而其它人聽了沛南山長不明所以的問話,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件事情,表情一度變了又變。

莫荊也察覺到了四周的沉默古怪,便看向贏稷他們:“秦王、丞相,這是怎麼回事?”

贏稷讓人將雪地中的相伯先生攙扶回營帳後,便負手,麵無表情地看著“陳蓉”:“孤亦想知道是怎麼回事。”

陳白起知道所有人都等著她的解釋,但她根本沒這意思。

她動了一下,感覺關節像老化的齒輪發出艱澀的聲音,她垂眸抿唇笑了一下,感覺到一股痛意在骨縫間蔓延,她表情扭曲了一瞬。

贏稷眼色一緊,欲踏步伸手,這時,絮絮如絲的黑霧出現,所有人的視線都開始變得模糊。

“哪來的霧?”

“怎麼越來越大了這霧?”

突生異象,不免令人心生不安,莫荊立即護著沛南山長退後,卻不想沛南山長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阻下他的動作後,便從他身側穿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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