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主公,“溫柔”的兄長(上)(2 / 2)

藏經閣

陳白起一路墊著腳尖翻找竹冊,南昭國的文字與語言與九洲其它人地方的人文是不同的,按理來講她應該是不懂的,可她卻也不奇怪自己認識字,她雖失憶了,連帶著智商也被削減,可係統講過,屬於她身體的本能還在。

這具身體的本能……

陳白起一直以為她這具身體是一具正常的南昭國人,如常人軌跡般的生長起來,識字、懂母語是正常的,但實則一個被冰封了十幾年的人,醒來後對世間的一切卻該是懵懂無知,如初蒙的幼生,何談生存本能。

但事實上,陳白起卻在這具軀體上沒有感到什麼滯澀阻礙,就像一具被鍛造巔峰的空殼隻待一抹恰當合適的靈魂注入,便可一遇風雲便化龍。

隻是如今的陳白起並不敏銳,並沒有注意過這些,她隻是曾不解過這具軀體為何會沒有任何感情記憶的痕跡遺留下來,“她”的心很空,宛如一座空城。

小手扒拉扒拉一陣,終於讓她找到了一部分有用的資料,她站久了便嫌累,直接捧了一堆比她頭還高的冊子放下,盤腿坐在草蒲上,彎下頸項,卷開冊子指著一字一字地讀。

她認真的逐字研讀,遇到不懂其義的便暫略過,可低著腦袋看久了,覺得脖子酸,於是變幻姿勢,雙腿一蹬便半趴下來,翹起的小腿一晃一晃的。

窗欞灑落的光線一點一點浸透她迤邐的衣裙,她麵如瑩玉,睫毛彎彎,這種年紀的稚弱與纖美十分惹人。

而站在書架後方,被書架縱橫切割線的陰影處,有一道停駐已久的身影,他目光寂靜恒久,光線交錯,時光流轉,既像像山澗石晶壁上滑落的冰水,透澈見底,又像林間深晦詭譎的斑駁陸離。

少女蹲趴在那看了多久的書,他便站在這裡看了多久的少女。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著,直到少女像看到什麼驚異的事,一雙冶麗的桃花眸瞠大,驀地翻身坐了起來,她麵色驚異地輕呼了一聲,捧起手中一卷泛壑的卷冊舉高。

“原來……巫族跟白馬氏竟是這樣一種的關係啊。”

自她醒來後,從一些片章取義的消息中自我理解,她一直以為白馬王室與巫族雙方曆來便是仇敵,很仇很仇的那種,但從這冊子上所記載的曆史來看,在百年之前這兩族氏的關係卻不是這樣針鋒相對,反而是……君臣和睦?!

南昭史記上曾提到過一個驚豔四野的人物,此人亦是南昭國的開國元勳,甚至死後與開國王一並陪葬於昭陵。

若此處要拿用一句話來形容開國王對此人的器重,那便是:吾肉可為卿用者,當割以賜卿,況子女玉帛乎?

而此人便是巫族先祖——夷夫。

可陳白起翻了許多典冊都找不到對於夷夫更詳儘的事跡,好像是被人故意抹去或隱藏了。

但通過旁側事例來看,夷夫對南昭國亦是忠心耿耿,他一生為開國王東征西擊,拓土開疆,而巫族亦是曆代輔助君上的賢臣內閣,其濃重的痕跡在曆史洪流中絕不可磨滅。

“後麵,該是怎樣一場慘烈變故,才會上百年來都人人稱道的臣君,變成如今這不死不休的局麵?”

少女稚嫩懵懂的臉依舊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但那沉吟平靜的語調卻是有一種與以往不同的感覺。

暗處的少年,半垂落鴉羽睫毛,勾唇似笑了一下。

如今變成這樣一種局麵,當初誰錯與誰對都已經不重要了。

雙方都隻知,那埋骨的墳,血流的河,總歸是需要活人的魂來祭祀才能夠安息的。

隻是這一場百年來延續的君臣博弈,最終會誰勝誰負,且是看看誰更技高一籌吧。

——

星稀月朗,城牆連綿石板沿街鋪陣,斜灑若銀霜的月光連雪光都顯得溫柔了幾分。

在回去的路上,陳白起好像一下變得多愁善感了起來,或許是知道了一些事情,也或許是腦袋一下充斥了太多她無法理解的事情,她抿了抿紅唇,望著白馬子啻,雪稚小臉少了幾分白日的討乖,多了幾分掙破迷霧的清醒:“阿兄,你會像今日一般一直保護我嗎?”

白馬子啻牽著她小巧軟綿的小手,不知何時開始,他不抵觸她的觸碰了,或許是在他將她變成獨屬他的那一刻吧。

他帶她走過煌煌夜街,通透的少年音平平道:“保護誰?”

陳白起一愣:“我啊。”

“你是誰?”

她顰眉,不解地答道:“白馬子芮。”

白馬子啻這才回首一顧,那一眼,在水煙如霧的星光之中,有種搖山震嶽仍不可撼的平穩:“汝冠吾姓,汝之心,必往吾身,為兄自會護你一世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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