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護著一個戴著鬥笠的老漢朝著城門口跑來,逃難的人潮擁擠還有馭車擋道的,狂風卷著鵝毛大雪像無數條鞭子,狠命地往人身上抽打,視線都開始有些不清晰了。
似有所感,姒薑停下腳步驀地仰起頭,便看到了城牆之上的人。
看到陳白起時他神色有些怔鬆,但很快他回過了神,他護著跌跌撞撞的老漢出了城,與老漢耳語幾句道了彆,他便運氣蹬著城牆快速來到了她的身邊。
他手上還拿著鬥笠,自己卻沒有戴,雪花不斷飄落在他發間未化,但已潤濕了一大片。
“你這樣看起來,還真的很像他們口中的麒麟神獸化身呢。”他看著她瞥來的那一雙如日輪輝輝不敢直視的眼瞳,麵目僵硬半開著玩笑對她道。
陳白起為維持一身神棍的氣勢,巫力外泄,改變了力的運用,是以天上下的雪一近她身便會被自動擋開,她不需要這些雨具,取過姒薑手上的鬥笠給他戴上:“彆說笑了,巫長庭呢,你見著他沒有?”
姒薑收起臉上的無從適從,他也看到她好像真的風雪不侵,厲害到不似凡人了。
他沒有拒絕,待她給他戴好,便道:“未曾,方才我在城中便聽到了你的聲音,想來他若在城內應亦能聽見的。”
陳白起卻有些不安,巫長庭一向是一個辦事有章程之人,消失這麼久不出現不像是他一向沉穩的作風。
但見到姒薑她還是鬆了口氣:“父親一人去了八公山,如今梁州城的人都儘數前往避難,人多混亂,你幫我看顧著他些,我待城中人都離開了,尋著了巫大哥便去與你們彙合。”
姒薑抿了抿唇,臉色有些不好看:“這些人既知危難將來,自會逃難去,你又何必在此守著,再說巫長庭這麼大一個人了,哪怕沒有聽到你的聲音,也該看到城中這番亂哄哄的場景,隻要一問便知情況。”
陳白起不若姒薑那般置身事外,她曾聽過一句話,擁有多大能力便會承應多大責任。
她放空眼神道:“姒三,你信我,自是覺得我說什麼事全是真的,可這世上還是有很多人既不信人心,更不信神,我既得天啟示意,救人便救到底。”
姒薑知道他從來都勸不回一意孤行的她,他低下頭,看著手上戴著的手套:“我想留下來。”
陳白起頓了一下,她道:“隨你。”
姒薑卻遽然一僵,他抬起頭,有些緊張地觀察她的表情,卻發現他看不透她是否因他的話而生怒。
他抓過她的手握在手心之中,他舔了舔唇角,鬱鬱道:“還是不了,我在這兒也起不到什麼作用,我還是替你守著你的父親令你可以安心救人,而無後顧之憂。”
陳白起不知他為何說話反複,但她敏銳地發現他此刻有些不對勁,她道:“你是自由的,我以友人之身份托你之事,你拒絕並無錯。”
姒薑卻不甘心道:“我都與你衷訴真情了,你莫要拿我當友人,我想要你的心,所以為你做任何事都是願你能念著我的好的。”
如果他留下來,雖然能守著她,但她卻不會覺得他的存在有用,若是這樣,他的陪伴便毫無意義了。
怕聽到她平靜的拒絕或者為難地扯開話題,姒薑知道這個時候談這些有些不合時宜,情難自禁過後他又恢複了如常,他道:“好了,我這便走了,你一個人莫要太逞強,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就好,萬萬以保全自身為主,我……與陳父都等著你。”
陳白起見他一時風一時雨,倒也沒太在意他先前說的那些話,隻對最後一句叮囑應承地頷首。
“嗯。”
在姒薑離開後,陳白起見撤離的人流量逐漸稀少,便也入了城內,她身邊圍繞的金蝶以她的意誌而行動,她所經之處,它們便化成金粉潛入一所所房屋之中,替她探知是否還有人停留。
她在一間破敗的稻草牛棚之中,找到一個瘸腿的老婦與一個三、四歲的孩童,兩人正抱在一起痛哭害怕。
陳白起見兩人行動困難,便攜上兩人一道給送出了城,在半道上遇上了逃難同行的人,便給了些財帛托他們順載了一程出城。
如此往複她陸陸續續在各處找到許多或落單有困難的人將他們湊在一塊兒相護相助離開,或不願相信有天難的人強製給運送出了城,他們大多數人都是對她的行為心懷感激,亦有一部分對她這種莫名其妙的舉動是各種咒罵反抗。
這些,陳白起都不在意,她找梁州城的縣令直接用攝魂術令他聽令,召集城中所有守衛,將剩餘反抗的人打包全部安排出隊避難,一番人仰馬翻,直到最後守城的縣令與防軍皆全數撤離後,整個梁州城肅然清空了。
眼看著還不到入夜時分,天空卻像天狗食日一樣黑沉一片,遠處混沌之處的山嶽丘陵,一道接一道如銀蛇般的閃電掠過厚重的鉛雲,天地乍亮還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