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七十九章 主公,幽冥軍(二)(2 / 2)

僅闔目養神的陳白起醒了過來,姒薑跟巫長庭倒是小歇了一會兒,但睡不踏實,四處灌風的感覺挺難受,他們望著不遠處飄起的嫋嫋炊煙,巫長庭真誠讚道:“秦國不愧是大國,以小觀大,連礦場一方都治理有方,不打罵催促,且吃食充足,難怪石工們上工從不拖遝延誤。”

陳白起看了看日頭,接話道:“的確,吃的好,睡的好,還不必受彆的礦場監管的催鞭之刑,當真是官民一家,其樂融融啊。”

巫長庭是巫族人,他不懂,但姒薑到底是中原世族權貴中曆練出來的人,他這時哪裡還能看不出不對勁的地方。

他與陳白起對視一眼:“這群石工絕對有問題,他們行動如一,緘默行事,這種風格隻有軍隊才能訓練出來的。”

陳白起看巫長庭看過來的訝異眼神,笑道:“秦王哪怕是一個治國明君,也不可能惠及每一人,這些罪役本就是為服役受苦而來,兵將向來瞧不起這類人,若在彆處那是動輒便是打罵,眼露鄙夷厭煩。而並非真心來勞役的石工則會滿眼頹廢,能偷懶便偷懶,反正無利可圖,做得多了反而害及其身。”

“可你看他們?”

陳白起指著下方:“若是一般被迫流放服勞役的人,天大黑才下寢,天一亮便起工,日複一日,他們會是怎麼樣一副表現?”

巫長庭好像明白了,他看向下方,失神喃喃道:“總歸不是這樣平靜而祥和吧。”

陳白起聞言,眸色映光而亮,嘴角揚起。

“我想我看明白了。”

——

“來者何人?!”

他們三人不再隱藏行蹤,徑直從後方出來,在沙石小路上,他們突兀的出現讓把守的秦軍臉色不善,大聲喝退。

陳白起溫和道:“小女陳芮,特地前來是有事想見一見你們的主事。”

秦軍打量這三人,女子看起來年齡不大,皮膚蠟黃不似時今貴女那般白皙,穿著亦是普通,另外兩名男子長得倒是高大,可惜那一張臉扭得令人發指,粗粗一眼掠過,他們得出結論,這三人隻怕是得了失心瘋才跑來這裡胡鬨。

“嗬,哪裡來的幾個瘋子,趕緊離開,否則便彆怪我們不客氣!”

看出他們眼底的不屑與鄙夷,陳白起很容易便看穿他們的想法,她瞥了一眼姒薑。

“下次一定不要弄這醜的臉!”

一般人會被人誤以為瘋子嗎?那不還是因為他們醜得人家連一句廢話都懶得跟他們說。

姒薑心虛道:“下次……會注意的,哈哈。”

陳白起拿出一個金葫蘆把玩在手上,見他們的注意力在她手上的金葫蘆上轉了一圈。

陳白起忽然語出驚人道:“能將整座山的秦人都換成你們自己人,還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在秦國眼皮子底下行事,真不愧是幽冥軍。”

這一句話,令聽見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彆說秦兵吃驚,連巫長庭跟姒薑都一臉“第一次聽說這事”的表情看向陳白起。

等等,不是才懷疑……石工嗎?怎麼招呼也不打一聲,連駐守的秦軍都一並給算上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豈不是說這整座礦山與礦窯裡麵的人全都是幽冥軍偷龍轉鳳的結果?!

這個大膽又好似合情合理的結論巫長庭跟姒薑連想都沒打哪兒想!

秦軍麵色不太對勁,他們咬牙道:“果然是兩個瘋人,儘在此胡言亂語!”

這一次,他們不再是用單純的用言語來喝斥,而是快速招人圍攏過來,將三人抱抄堵絕了他們的退路,其身上的殺意毫不掩飾。

“是真的啊?”姒薑一看他們的反應就明白了。

巫長庭倒是不懼這些個人,隻是他忽然覺得人跟人這腦子、眼力跟見識那都可以是天淵之彆,無關年齡。

“聖主、英明啊。”他隻能這樣感慨道。

陳白起卻不覺得這是一件多麼英明的事,主要是她一開始便確認幽冥軍絕對在礦場,隻是她不確定的是這裡麵究竟哪些人是,但後來她想,若想讓一切都順理成章,幽冥軍替代了罪役一事不暴露,那隻有將整個礦場都納入可控範圍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他們舉著尖矛便朝他們身上要害刺來,陳白起怎麼可能讓他們碰到,一拂袖便輕易繳了他們的武器。

“彆急,不妨聽我慢慢道來。”

她一甩手,十來根長矛便插入他們身後的沙地半截棍身。

秦軍兩眼瞪直,手心淌汗,隻覺全身都發麻了。

“你、你們是什麼人?!”

他們後方趕來的秦兵見此,咽了口唾沫,便色厲內荏道:“休得在此放肆!”

陳白起彎起嘴角,朝他們笑得和善友好道:“我隻想與你們好生說說話,放心好了,我不是壞人,也不是來找你們麻煩的。”

她話音剛落,秦軍竟齊齊抖了一下。

姒薑小聲對她道:“這個時候你就彆笑了,我感覺得他們好像更怕了。”

陳白起臉上的笑一僵,有些失落地歎息一聲,下一秒一陣黑煙穿過他們周身,所有人還沒有回神時,已全都被定住了。

她抬頭,看著從礦窯那邊腳步急切地趕過來的一群人,辨認了一下,便負手而立,耐心等待他們靠近。

應該是有人去彙報過了,來的除了統一秦兵裝束的人外,在前是幾個穿著常服的中年男子,他們身側還隨了兩名穿平民衣服的青年,他們掃視了一下前方的情況,見無人傷亡,卻是碾壓一般地製勝的三人。

“三位是從何處知曉幽冥軍一事?”

姒薑跟巫長庭跟上來,姒薑看了看,對陳白起道:“那個腦子不太好的秦官好像不在裡麵。”

陳白起頷首表示知道了。

“我能找到這裡,便不是玩虛了,諸位也不必試探了,我此番便是傳程來找幽冥軍的,我知道這片礦區除了礦上向朝中彙報的官員沒有被替換,其餘全都是幽冥軍的人吧。”

他們沉默了許久,隻深沉地盯著陳白起。

陳白起沒有半分被影響,她站得穩挺得直,就好像被上千人暗中包圍起來的不是她一樣。

“你是怎麼知道的?”一名左眼有道疤的中年男子出聲。

他長了一雙鷹眼,看人時十分淩厲凶狠。

陳白起看他們好像都想知道,便也不賣關子了,直接道:“我見過秦軍,哪怕是正規軍也隻有秦王身邊的王軍才有你們這般內斂自律,你們步履體態剛硬有型,你們換崗巡邏,從來都是一絲不苟,這樣紀律嚴明的隊軍不該會被發配到這樣地方守礦,太大才小用了,但凡是個有腦子的將軍都不會這樣做。”

“因為懷疑,我也去過周圍地形查探過,我看到後山有一片空地上有許多人來回踏步造成的腳印,我見過軍隊操練,也大概猜得出來是有多少人的軍隊才能夠造成這樣的腳印範圍,可我大約估算過,這礦上頂多也隻有幾百名秦軍駐守,那這多餘的幾百人又是誰,隻要稍微一推理便可能結論。”

“更最要的是,我還找到了堆積出山的鐵器,這些按道理按時便要輸送到府庫作坊,但卻被你們私昧了下來,可這麼大的量可不能說是無人察覺吧,但對今的確秦國庫府的造者、主造者他們沒有做出反應,這隻能說明他們被蒙蔽了,而能蒙蔽他們這麼久,除非是石工跟守礦的官兵勾結,上下打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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