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八章 主公,城中驚變(六)(2 / 2)

噠噠噠噠……

好似無邊空間一下逼仄上來了,黑沉的夜空被一道閃電撕裂出一道口子,在死寂片刻又喧鬨的城門之前,暗處有什麼讓人預料不到開始顯現出神秘又詭訊的身影。

夜漸漸深了,天下那一輪月也被烏雲遮去,除了城樓之上那炙亮熏紅的火光照亮一片天地外,反而外圍的黑潮被映襯得更幽深陰冷。

突然,狂蕩逆流的寒風,激流如地裂一般的劇烈震響在他們耳中響起,有什麼驀地衝破了黑暗,從濃稠的黑夜之中撕裂出來,南詔軍驚慌拉韁繩避馬一側,隻見一隊如同地獄衝向人間的黑甲威武的騎兵揚蹄而至,他們如同一柄鋒利無比的大劍刺入了敵軍的腹部之中。

層風蕩起千塵浪,風沙走石,南詔國被突然殺入的黑甲騎軍震蕩開來,撤開避其飛蹄踩踏,再回神之時,那支騎兵已將紫袍少女圍繞起來,轉著黑甲鐵馬如環圈將她牢牢守護在中心部位。

他們沒想到剛捕獲的“獵物”眨眼之間便被人奪走了,而且還是在眼皮子底下。

這支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的鐵騎有著不同與一般軍騎的夜間行動能力,方才那猛虎一撲其力,好像夜間張開的一張大口能將他們都吞噬了進去,這種無形的軍勢壓力難以言明,卻實實在在地壓澱在心中。

這時,馬上一人翻馬而下,他取下頭盔,長發披滑至肩,他對著陳白起抱拳一跪:“吾王,屬下巫長庭領軍來遲!”

陳白起見巫長庭領前鋒部隊而來,輾然一笑,染血似梅點的雪稚麵容溫雅湛然,她托起他:“你們來得時機正好。”

她轉眸看向麵如幽雪瑩白的的白馬子啻,噠噠噠噠,後至的幽冥大軍從外圍已將南詔軍全數包圍了起來,南詔國掉轉馬頭一看,都如籠中驚獸,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

而一直扮演著一個與鹹陽共進退的忠誠正直的太傅的陳白起,眼神卻一點一點起了變化,如天上漫卷的雲,一下改了顏色,變幻成了海麵上狂囂的風,她彎起唇角,與眼神的侵略氣息不同,她揚起一抹溫和淡雅的淺笑:“這天下,吾必取,沒有人能夠阻擋得了,你,還是周王朝,甚至整個九州——都不行。”

這句話是何等的橫行霸道啊!

眾人心驚不已,也似難以置信它是從一個女子口中說出。

白馬子啻在看到這支黑翎長羽鐵鎧軍隊,腦中閃過什麼,忽然怔色道:“……幽、冥、軍?”

他終於看明白她究竟在做什麼,想要得到什麼了。

如今連幽冥軍都被她弄到手了,他當真是小看了她。

她做了幾年的“白馬子芮”,但隻做了“巫妖王”一年便成了他完全不認識的“陳芮”了。

他此時此刻,心底一片空落落的。

他明白,他想要的那個心中隻有他一個的“白馬子芮”,永遠都回不來了……

“陳芮。”他喊她如今的名字,這表示他已經承認她不再是他的“白馬子芮”了,他眼中的黑再次侵占了大半的眼白,濃長的睫毛鴉黑栩栩,粉玉的唇抿成了殷紅的血色,他道:“你有你要做的事,孤亦有孤要完成的使命,你不退,孤亦不會放棄。”

他揚起一臂,聲卷殘雲風唳起:“南詔眾將聽令,殺!”

陳白起麵上的溫軟笑意消彌殆儘,她道:“幽冥眾將聽令,殺!”

陳白起伸手,接過巫長庭遞給她的一柄寶劍,她舉起掌心握住秋水寒光般薄黑的劍,劍身似夜空黢黑,卻又繁星碎綴,所以這柄劍命名“黑星”,幽幽的朝著白馬子啻一揮長劍。

白馬子啻從殘骸破損的傀儡人偶身上收工回操控的弦絲,以魂注力其上,弦絲如同浮遊的細長觸角,在隱約光線下折射出細微的光澤度,隻見他將弦絲一揚,便將陳白起揮來的一計劍氣絞碎了。

下一秒,眼前的陳白起驟然失了蹤跡,如憑空消失一般,但白馬子啻知道,這是因為她的移速太快,導致了一種消失的錯覺,他目光凝注著四下,將弦絲流轉在周身,如流動的星雨環繞。

直到耳邊一聲警示的虎嘯,他在最後一刻感應到她的存在,轉身臂揚,弦絲如散開的卷曲花瓣抵擋在背,一柄長劍半截被纏於其中,無法動彈,但那狂烈而狠厲的劍招卻不再執意朝前,而是迅速回收,劍身繞過他的的手腕,疾速閃電般環上他的脖頸。

不想,這一劍卻完全刺他不動,原來他的頸間早已纏滿了遊動的弦絲,劍刃劃破不這刀劍不侵的弦絲,而他身上最關鍵的部位也沒有露出絲毫破綻,而陳白起寡淡著神色,如果沒有了感情的殺戮機器,沒有遲疑,一個劍花換手,直接淩空劈下。

白馬子啻睜著一雙幽深而精致的鹿眸,他將頭向後方輕輕一仰,化解了這當刀一劈。

兩人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接近百回合了,兩人沉侵著對彼此的殺意中,對周邊沉悶的喊殺與短促的嘶吼完全不受影響,此時他們四周則已是死屍伏地。

白馬子啻的王族血脈可以克製巫族的任何一人,可除了陳白起,她體內的巫力依舊暢順無阻。

她多次近他身,身體自不可避免被那遊動靈巧又細難尋的弦絲劃破,布料破損染紅一角,但她傷得有多重,便必然要在彆人身上討回來,兩人身上都掛了彩,但很明顯陳白起是越戰越勇,她的刺客被動技能“吸血”可以汲食敵人的血氣而少量補充生命值,他隻要沒有一招取了她的性命,她便可以在他身上緩速回血,永葆不滅。

白馬子啻的真氣遠不能與陳白起的充沛巫力相比,哪怕兩人僅憑武技在對戰,他也逐漸在削弱,她雖一時攻破不了他的防線,卻一次一次地加壓,用一種凶狠霸淩的力道將他製造的網織防鎧擊碎,最後她用了一招中級技能“十字影斬”。

她一瞬同化為四道黑影,從不同角度揮劍而去,他無法辨清真實與幻影,左右支絀,最終劍刺時四人合一,白馬子啻勉勵躲開,她沒有殺他,而是迅速折斷了他的雙臂,讓他失去了戰力,一掌擊倒在了一頭甘願為肉墊擋下他的白虎身上。

另一頭白虎護主想要對著陳白起衝咬上來,但卻又深深地畏懼著她身上的血煞氣勢。

暗煞那邊看到白馬子啻雙臂無力垂落倒在伏地的白虎身上,血染衣襟衣角,似身受重傷,當即拋下戰場一切,如一頭頭忠誠的獵犬一樣眥牙紅眼衝擋在他的麵前。

陳白起此時的巫力亦消耗過半,幾度使用刺客的中、高級技能,身上沾染上的血氣本就沒有消褪,如今加上久戰積攢下的暴戾之氣,連她自己都不能很好地控製一身外泄萬戰群蔑的氣勢。

這些人的威脅在她眼中若視無物,陳白起劍尖指地,朝著他們一步一步逼近。

“你想……殺孤?”

白馬子啻麵無血色,連桃粉的唇也一並黯淡失色,他微偏了一下頭,長睫濃密在他烏黑的眼瞳中打上一片陰影。

陳白起感覺唇角一絲腥甜,她舔了一下卷入喉中,心中並不想,但口中她卻平靜地說道:“留著你,後患無窮。”

他似無力地靠在白虎身上,羽氅折亂壓在身後,墨發逶迤垂於一地,此時他戰敗於她手,情緒反而穩定了下來,眼角飛挑熏染的緋色已收,瞳仁內那魔性的黑暗也消彌散了,黑的黑,白的白,他身上再無斑駁雜色,似世上最無暇乾淨的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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