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勳翟召集隊伍準備行陣。
楚滄月卻伸臂:“你們不必插手。”
上頭還有一個不懷好意的後卿還在,要說他跟這周王朝跟南詔王之間沒有任何乾係,他是一個字都不信的,他必須留下後手,以防萬一。
勳翟等人顯然知曉他深意,沉著臉頷首。
楚滄月伸手於腰間取出一柄劍,這次他沒有重劍蟠龍,而是選擇了一柄冰心秋水劍,此劍身薄軟,蛇一般靈巧柔韌,出行貼身攜帶更為適合。
本沒想過會有這樣一場戰鬥,但既然遇上了,萬沒有退縮躲避的道理。
白馬子啻見楚滄月一身月白素袍,麵容俊美,如天山之雪高傲絕塵一世不可觸碰,這人倒是生得好,雖說應該不年輕了,卻長了一張看不出實際年齡的臉。
也難怪能哄騙得“陳芮”對他與眾不同。
“你為什麼會來她的婚禮?”白馬子啻道。
他的聲音在夜色微涼之中,有一種沒有情緒的空靈感。
楚滄月並不打算回答他。
“她今日美嗎?”
他朝前一步,衣袂騰空翻起,細絲纏繞他周身,月光下像光線一下若隱若現,而他,如修行妖靈臨世一般。
這時,楚滄月終於開口了:“白馬子啻,既是如此好奇,你為何不去參禮一觀究竟,卻守在這裡?”
他低下眼,神色有些古怪沉吟,自複述一遍:“為了什麼?”
他好像想明白了,然後朝楚滄月一笑,那張麵容乍看之下有種不諳世事的無辜純淨,非煙塵人間,滿是星河,但往深層一看,那白森的牙一下有了嗜血的弧度。
他喟歎一聲:“自是為了讓她後悔啊。”
“殺了我?”楚滄月聞言沒有什麼表情,但喉中卻不明所以嗤笑了一聲。
白馬子啻難得跟他多講了兩句,他用一種平靜的訴述口吻道:“我了解她,她好像有一個重要的目標需要實現,是以絕不會為了一個不重要的人浪費任何時間,可她卻願意陪著你,為了救你的命一路相陪隨行,她在意你,在意到連她要辦的要緊事都可以延後,以你為先。”
楚滄月從他口中聽到陳白起對他的在意,心情複雜,隻覺這是一件讓人不禁神魂搖蕩又覺荒謬的事情。
心尖倏地泛起一陣密密的痛,但從縫隙中又溢出絲絲的甜。
“可她要救你,孤便要殺你。”
可楚滄月卻有些沉浸在與陳白起曾經過往的點滴相處,從難堪回首中摳出甜意,他眼底的冰封像破裂了一樣,慢慢浮起輕輕搖曳的光暈。
“你很高興?”白馬子啻很是懂得欲使其瘋,先使其狂的道理,將先揚後抑完美地發揮在敵對手身上:“可是你那點特彆,好似已經到頭了,她今日成婚了,她這一生一世,都永永遠遠地屬於另一個人,至此她的一切,將與你無關。”
他偏過頭看他,惡劣地問道:“你還高興嗎?”
楚滄月早就練就了喜怒不形於色,隻是當被刺痛了最在意的柔軟位置,仍舊難以控製心潮起伏。
他額心的紅痣如梅落誅砂,比紅更紅豔,一張冰雪般的麵容微白,冷笑一聲:“孤既不重要,那何來你認為殺了孤,會令她後悔一說?”
“無所謂。”白馬子啻淡淡撩動眼皮,又上前幾步:“寧可殺錯,不會放過。”
今日本不是他來的,但他卻想來,隻為看她一眼。
但最後,他卻並沒有去見她。
他們早就沒有關係了。
甚至,他們還是仇敵。
他生來便注定是一件南詔國用來複仇的工具,他一直被關在水底,沒有人跟他說話,也沒有人教他什麼是感情,他以為他這一生都不會有機會去體驗什麼叫正常人的愛恨,他也不需要這些情緒。
可是這些他不懂的,在他還沒有察覺時,她已經悄然地教會了他。
而這也正是他災難的開始。
回想至今,她總能叫他感覺到難受,比起歡愉的感覺,她留在他身上的痛好似更多。
“白馬子啻,你其實真正想讓她感到後悔的,是她放棄了你,選擇了巫族吧。”楚滄月用一種看穿了的眼神盯著他。
白馬子啻神色一下空了,一瞬,他伸手遮擋住紅意蔓延的眼睛處。
“煩死了。”
頃刻間,白馬子啻戾氣衝發,那一湧而上的傀儡如雲速度肉眼難辨,一大片黑影如同烏雲密布地籠罩在頭頂,楚滄月一抬頭,隻見殺氣如激泉衝流而下,若是一般人瞬間便會蒙蔽了眼鼻,絞殺成肉碎,但他卻氣斂於周身,瞄準其圍攻的薄弱點,劍氣為先,劃破出空隙位置,破陣而出。
他衣浮如雲,袖袍獵風,閃立於半空,左側一下撲來一道淩利的黑影,他反應極快,反身一劍,劍落在比鐵更硬的軀殼上隻劃出一道劃痕,他顰了顰眉,攻其背部、關切、頭部、頸項,一一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