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主公,刺殺(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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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後卿身上收回視線,冷冷地看向前方,隻見黑暗山壁與壁影之間,攀足凹陷的位置有人趴在石頭上跟壁虎、爬蟲毒物似的屏息蟄伏一動不動,若非視力極佳,不易分辨出那是個人形弓背蜷縮趴著。

兩道分插夾縫的正中央半空上,有一道瑰冷的身影憑空而立,仔細看,從冷壁石隙中穿插布滿了數不清的玄絲織就的一張網,他便踏在網上遙遙朝這邊望來。

來者不善,那風雨欲來的架勢光憑對方擺出的姿態便可窺一二。

山澗烏雲散開後的月亮又圓又大,起伏巍巍的山坡樹影婆娑,好像月光的碎片被風吹了起來,隻見一個容顏足以叫人移不開眼的少年,他如黑鴉般的發絲垂落腰間,鹿眸眼型天生自帶純然的無辜感,撇開現下陰森鬼蜮的環境跟氣氛不說,他身上有一種乾淨稚然的美感,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

“異域人?”

他雖皮膚白皙不同於北狄人那般深色,但那極具地域風情的裝束卻是與他們中原人不同,他沒有束冠,頭上用一根紅絛長繩高高紮起,兩條細長的絛線從發間垂落胸前,既有一種少年的英氣颯爽,流暢的麵部輪廓線條,尖細的下頜,亦讓他有種妖異的中性美感。

一片色的長袍,不似當下的寬袍樣式,而是恰到好處的鬆緊,開肩處飛簷,比起胡服少了些粗獷,腰間束緊,從胸腹處收斂,比起深衣又少了些飄逸風流,它更適合少年一動一靜,讓他如少年高手般俊雅流動又乾淨利落。

“白馬子啻。”他偏粉的菱唇淡淡出聲,偏偏一頭,清滲的眸子融不進光照。

這個看起來既像帶少年氣又似青年一般莫測的男子,有一種讓人在驚豔後徒然生起一種毛骨悚然的危險感。

楚滄月卻琢磨起這個名字。

陌生,卻又似哪裡聽過。

對麵的人抬眸,像落鴻墜落一片落葉,起風,又平息,平靜波瀾的眸子銳減了幾分他麵容上的年齡弱氣,讓他多了一種帝王才有的君臨霸氣:“孤的名諱。”

孤?

再聯和一下少年的衣著氣質,談吐話音,一個人的形象與之重疊在了一起。

——南詔王。

“是你。”

楚滄月記起來了。

他台案上曾擺置過一份他的資料。

少年君王鴉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在死地你僥幸活了下來,但不會次次如此幸運。”

楚滄月聞言笑了一聲,但他的笑卻彆人不同,那是一種月光浸霜的冷質感,那舒展開來的眉眼,煞氣凝結成了濃重的殺意。

“周王朝的人啊……之前的帳還沒有跟你們算呢。”他微微上傾些身子,低壓聲量,眼神卻扼住白馬子啻周身:“來得正好。”

他的頹廢與無謂早在得知陳白起還活著的那一刻便消散無蹤了,如果這陽間還有陳白起,那楚滄月便會不惜一切代價地活下去,他不舍得去沒有她的世界。

所以,當初在他有意無意隨之任之的事,事後徹查,便也非全然不知這其中內情。

他又看轉過視線,看向上方隻差擺案品茗一樣悠閒看戲的後卿所在:“當初在死地發生的事也有你的手筆吧。”

後卿彎唇一笑,不置可否,隻道:“孤隻是作壁上觀一事外之人,你們之間恩怨總扯不到孤的頭上吧。”

“恩怨?”

楚滄月並不覺得這裡麵有什麼恩怨,不過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後卿看了白馬子啻一眼,這裡倒是好心跟楚滄月解惑:“話說,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哦,你或許不知,陳芮,曾經失智過一段時日,那時她叫白馬子芮,便是這位南昭王白馬子啻的王妹。”

楚滄月的確不知道這些事情,但這也並不能影響他。

一提到“陳芮”,白馬子啻的心情一下便惡劣幾分,他本就不喜這些囉嗦的開場白,直接手臂一揚,暗處一直靜謐背景的人形怪開始有了動靜。

哢哢——

關節摩擦的生硬聲響,累累彙總如風吹起沙細細密密,像陰戾的老鴉從林中嘎聲撲翅,成了一種讓人牙酸的詭異聲響。

楚滄月不動聲色地感應四周,眼色倏地射向白馬子啻,眼神已然變得不一樣了。

“是嗎?”

他淡淡地應了一聲,不以為然,或是沒將這事放在心上。

即便他與白馬子啻結怨是因陳白起那又如何?

“一個要殺你,一個要救你,你說如果是她來了,會選擇誰呢?”後卿本來隔岸觀虎鬥心情還挺愉悅的,可惜一提起那個狠心的,好似這心情便不如他預料的那般好了。

一個曾經拿命相護的前主公,一個失智後全心依賴,朝夕相處的前兄長,兩人與她的關係都曾經那樣親密無間,提起就讓人心情惡劣。

如此正好,自相殘殺起來吧,最好誰都活不成。

白馬子啻沒有動靜地站在原處,但他身後漸漸聚攏了許多陰影,形成一片讓人不安的壓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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