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主公,黃雀(二)(2 / 2)

他聲量不僅沒有放低,反而在這萬籟寂靜的夜裡被刻意放大,為何守在他帳前的士兵沒有第一時間衝進來?還有常勝德這麼晚不經通報便闖入他大帳中,不聲不響站在那裡,完全就是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

“你想乾什麼?你這個叛徒,你如今是否已經徹底背叛了北戎,你個忘恩負義的走狗,你打算對本王做什麼?”

他騰地站起來,但由於血液衝頭,眼前一黑卻是站不穩,頭重身輕。

衰燈之下,那巍然的身影像沉重的陰影壓在人的心頭,他依舊沒有說話,但望過來的眼神麻木而冰冷,唯獨沒有活人氣,端是一具聽令而上的殺人機器。

北戎王背後一陣冷汗沁濕了衣物,他心有預感,隻怕他帳外的人可能都遭遇了不測,如今他能靠的隻能是自己。

“你為何不吭聲?是心虛,還是無話可講?”

北戎王拿捏不準他此刻是什麼心態,既不動手又不回話,就跟一塊又臭又冷的石碑般鎮守在他門口,令他走不出退不得,渾身發怵。

對於巨的武力值跟那一身無人能敵的力氣他印象深刻,甚至可以說是童年陰影,因為小時巨曾做過他一段時間的騎術老師,他那跟塊石頭一樣的冷硬臭臉,還有那刻板到不容情麵的噩夢訓練手段,簡直令他痛不欲生,曾一度懷疑他根本就是想借機整死自己,好讓他父王後繼無人,謀取北戎王的位置。

這時,帳外好似遙遙傳來一陣雜亂喊叫的聲響,帳中兩人皆是練武之人,自然比普通人耳力佳,在一室僵峙的凝滯環境之中,皆第一時間聽到外麵那不同尋常的動靜。

北戎王麵色一變:“你做了什麼?!”

這時,巨終於有了反應,他像被扭動了轉軸開關的機械,全身骨骼肌肉聳動展開,如一副強筋鐵骨、雄壯有力,之間被壓抑的危險氣息一下湧入整個封閉的帳中,令其變得狹窄而逼仄,連空氣都被剝奪。

北戎王瞳仁收縮成針,一個翻滾從案台下抽出一柄雪亮彎刀,先發製人,與其坐以待斃,他寧願與敵人先拚個你死我活,雖然他也清楚巨相當於北戎族武力值的天花板,但讓他引頸就戮也不可能。

他這一刀兜頭砍去,勢如破風,但巨卻沒有躲,直到刀刃卷起的急風刮至麵目,他方探臂一伸,粗壯的五指如鐵鑄一樣牢牢地箍住。

北戎王咬牙用力下壓,明明春寒風涼的夜裡他卻滿頭大汗,對方輕而易舉的一抓,他便動彈不得,像被捏住了後頸的貓,再如何張牙舞爪都傷不著。

巨微微壓低龐大的身軀,手臂一緊,隆起的肌肉線條像山嶽起伏,充滿了磅礴的力量感。

他抖臂一甩,北戎王刀帶人一並被砸到了案幾上,實木厚沉的案台被砸斷了腿,他也吐了一口血。

但他畢竟也不是簡單的人物,哪怕對方有巨力,他亦堪堪在空中稍變換了一下位置,避免重創不起。

他撐著身子站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漬:“你不配擁有阿父賜予你的常勝德,你的中原名叫巨,一頭無恥又卑劣的獸,一個像狗一樣的奴隸!”

他痛罵著,發泄著。

“死。”

巨低沉如悶雷的聲音剛響過,人已殺至眼前。

北戎王此刻亦氣窒,一腳踢翻腳邊散亂的案台殘骸,舉起長刀相迎。

兩人過招幾十下,北戎王雖有兵器在手,卻無法傷及對方一絲一毫,而巨瞪開的眼睛一看就不正常,血絲布滿眼白,下手更是絕情狠厲,直看得北戎王心肝發顫。

他終於意識到巨的異常,他以前雖然也沉默寡,但卻不像此刻一樣跟失智一樣的滿目殺戮,沒有半分多餘的情緒。

他根本不是巨的對手,幾番交手下來,被挾持住刀具,直接一腳踢腹翻滾在地。

這一腳極其之重,他趴在地上嘔血不止,連爬都爬不起來了。

當深沉的黑影像粘稠的陰冷覆在身上時,北戎王恨極、怒極,亦恐懼極了。

他顫巍巍地側偏過頭,卻見巨麵無表情,但雙眸猩紅地盯著他,就像拿他當待宰的豬狗一樣。

“你、你不怕、怕,阿父的鬼魂去找你?你——畜牲,彆忘了,你、你咳咳……”

巨一瞬不眨地盯著北戎王一身狼狽地激烈咳嗽,他估計傷著了肺,吐著血沫,青白的臉上滿是血汙,連話語都講不連貫了。

但巨就跟鐵石心腸一樣無動於衷,任他說什麼、做什麼都影響不了巨要殺人的決心,他彎腰撿起掉落地上的彎刀,再次走近北戎,長臂一伸,刀尖便抵在了北戎王的頭上。

“你,必須死。”

極遲緩、又錯頓的生硬聲音向北戎王下達了死神命令。

高高舉起的刀,下一秒便要割下對方的頭顱,但這血腥的一幕並沒有發生,因為下一秒他手腕被一股纖細卻柔韌無力的力道給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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