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兒不被撞到,時不時耐心地回應女子回身詢問的重複的問題,沒有一絲不耐煩,這無疑讓注意到的人心生羨慕,這是多麼和諧的場景。
不過生活在天子腳下的人太多,每天都在循環的生活讓人們無暇關注這樣的細枝末節,卻也不乏有心人。
秦纖儀就是這樣的有心人。她本是無意間經過這裡,被吵鬨的聲音弄得心煩,撩起簾子的一角窺探外麵與她的生活完全不一樣的場景。
原隻是隨意看看,沒想到卻被這樣一雙人吸引了。他們相處的方式是在令人欣羨,“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是大多數女子的願望,可真正能實現的又有幾個呢?
漸漸地,她的目光從歡快明媚的女子身上轉移到了那名長身玉立、溫然如一的男子身上。
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怕是京城哪個小官家的吧。今日娘親在為她挑選郎君了,門當戶對的公子她基本都看過畫像,未曾見過他,但他的風姿儀態又全然不像是寒門子。
突然,她心中一動:或許,他是外地來京的舉子呢?
她雖養在深閨,身在京城對時下發生的事情都需熟知,不然小姐們聚會之時聊到了她卻不知隻會令她丟臉。這樣的人啊,不知道她會不會遇到,想到這裡,她的內心充滿了期翼。
貼身丫鬟注意到自家小姐情緒的變化,疑惑地湊過去往外麵看,“小姐,這雜亂的地方有什麼可看的,彆被那些粗俗的人醃臢了。”
秦纖儀被丫鬟的聲音驚了一下,飛快地放下簾子,“沒什麼,隻是覺得新鮮而已。”心卻砰砰直跳,就在那一瞬間,那人回頭了,她看見了他。
臉上的溫度轟然升高:我在乾什麼?連最基本的規矩都沒有了嗎?
馬車漸行漸遠,車軲轆揚起的煙塵在青石板的街道上留下清晰的痕跡,就像秦纖儀內心的留下的印跡。
蘇澤適暗暗記下馬車的標誌,他的知覺很敏銳,剛剛就感受到有人盯著他,是想做什麼?
從琢玉樓出來,馬車載著秦纖儀回家,不知道為什麼,她讓車夫原路返回。要知道,平常她都是寧願繞一截路也不願意經過那個鬨哄哄的街市的。
從簾子中往外看,那個身影已經消失了。
馬車行
到路口,手中的簾子忘了放下,餘光中出現一對乞丐爺孫。秦纖儀突然出聲,“玉彩,去給那兩個乞丐點銀子吧。”
玉彩沒反應過來,以為自己聽錯了,抬眼見小姐盯著自己,確定剛剛的話真的出自小姐之口。
馬車停下一小會兒,玉彩也想不明白今日小姐到底是怎麼了,跟平常完全不一樣。
無意識地掃視了一眼窗外,發現依舊沒有看到那人。秦纖儀有些失望,又悄然鬆了一口氣,這樣的感覺令她心慌。
玉彩回來了,馬車有晃晃悠悠地往前駛去,眼見馬上就要出了街口了,身後突然傳出了一陣明顯不和諧的噓聲。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秦纖儀出聲讓車夫停了下來。從後往前,她看到了那個站在此處明顯鶴立雞群的人,隻是,他拿了乞丐碗裡的銀子。
心裡突然升起一股憤怒,他在乾什麼?
接下來的事情顛覆了秦纖儀一貫的認知:他拿走了爺孫倆碗裡的銀子,又拿出一把銅板放到碗裡,順便給附近的幾個乞丐也分了,倒讓那對爺孫感激不已。
身為名滿京城的才女,秦纖儀自然不是蠢人,立馬想到自己的好心極有可能讓一老一小的乞丐喪命。
那樣的碎銀子可能對於他們來說什麼都不是,卻幾乎是乞丐們一輩子都見不到的,謀財害命並不是一句空話。
幾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走吧,倒是我唐突了。”一句話讓玉彩臉上的憤憤之色收斂了起來。
她也清楚這樣的情緒是不該有的,就在剛才的那一幕,她斷了心中關於兩人是兄妹的猜測——沒有兄妹會親密到成人之後十指相扣。
罷了,她秦纖儀從來驕傲,不該存在的期待就是不該存在,這樣也好。
實際上蘇澤適也是出於無奈,他看到了那輛馬車裡的人下來給了銀子,周圍的乞丐甚至有平民眼中露出貪婪。
要是乞丐是壯齡大漢,他不會多管閒事,要是馬車上的人心胸不夠寬廣,他極有可能惹上一身腥。可那是一老一小,老人似乎還染上了病,等了一會兒周圍真的沒人願意出手,他這才站出來。
放完銅板他以最快的速度護著林秀秀擠出了人群,他可從來不會覺得在眾目睽睽之下出儘風頭是什麼好事。
在這京城之中,隨便出來個人就極有可能是他暫時惹不起的。要是不小心留下了名字,一名小小的舉子早早地現出了名聲,想必接下來絕對不會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