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們那麼激動,小孩子受了影響,有些要哭不哭的,看向蘇澤適的眼神帶著戒備。
也是,一個陌生的“叔叔”與自己的家人吵起來了,世界裡非黑即白的孩子自然會維護親近的人,這算是對原主的懲罰,卻報應到了蘇澤適頭上。
雖說是縣城醫院,實際上也就是一棟小樓,整體環境不敢恭維。但在此時,已經是賀家能夠找到的最好的地方了。
醫生出來,一家人立馬圍上去,“怎麼樣了,腿還能好嗎?”看著一身白大褂的醫生,賀母也不敢伸手隨便扯人家。
“放心吧,要是將養得好就不會有大問題”,注意到他們衣服鞋子上的泥巴,醫生也反應過來,“要是沒有條件,躺在床上養養也行。”
這個時候的農村,誰家的病人能夠養得好呢,不乾活已經是不得了的事了。
住院的錢是賀保軍找人借的,蘇澤適也從他們口中知道大嫂是回家拿錢去了。
要說賀父當了那麼多年大隊長,現在又是村長,稍微靈活一些一家人不說過的多麼富足,比一般人家還是會好一些的。但賀父卻不是個以公謀私的人,借著便利幫兒子討到了一個木材廠報名指標還因為賀保軍隻上過小學放掉了。
據蘇澤適推測,劇情中應該就是因為賀父回家後也不能靜養才落下了殘疾的。
這次他摔斷腿就是因為幫忙抬石頭的時候摔的,本來身為村長的賀父隻要負責監工就好了,無奈他看到有個年輕人崴了腳,好心幫忙自己卻摔溝裡去了。
幾個人進了病房看賀父,他已經醒了,隻是還不能動。
“你就是多管閒事,人家年輕人都端不動的大石頭你湊上去逞什麼能?”此時賀母已經想不起來要給丈夫留麵子了,她也知道賀父的毛病,忍不住抱怨。
蘇澤適站在後麵,等母子三人都說過話了才上前,“爸,我回來了,您放心吧。”除了這個,他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比較合適。
見到他,賀父的情緒顯然有些激動,哪怕動不了也瞪大了眼睛盯著他。
女兒嫁給他還給生了兩個孩子,結果卻幾年不見人影。知道他自己要讀書,不說給多少錢,關心一下總是要的吧?
想想這幾年小枝過的日子,病房裡的人都是心裡火直往上衝。他們對賀小枝再好也是條件有限,何況她嫂子明裡暗裡的有意見,村裡人再刺激一番,頭兩年小枝隔幾天哭一場,受了多少委屈?
既然賀父已經醒了,賀母也有心情罵人了,叉著腰就想數落蘇澤適。
蘇澤適知道他們心裡有氣,但在病房裡說這些顯然不合適,便示意跟他們出去說。
最後,幾人商量著讓賀小枝留在病房,賀母和賀保軍都跟著出去。留在蘇澤適視線中的,是關門那一瞬間賀小枝眼中的擔憂。
就連他也沒想到,委屈了那麼久的賀小枝此時居然不是覺得痛快,反而擔心他被罵慘了。或許有一些他先前說的讓她去上學的原因,但僅僅這樣一件事情便贏得原諒,更多的還是因為賀小枝的善良。
這樣的性格,讓蘇澤適覺得窩心。
可能賀小枝存在不夠精明、不夠獨立、瞻前顧後等一係列的毛病,但這些在蘇澤適看來都沒有那麼重要。人的性格是可以根據他所處的環境和麵臨的人事物改變的,本性的善惡卻改變不了。善良,很多時候都是值得被珍視的品質。
站在了花壇邊,沒有猶豫地,蘇澤適掏了六十元錢遞給了賀母,“媽,這些錢先拿去看看給爸買點什麼好吧。”不是他舍不得,而是因為他來得太匆忙,短時間內也沒有辦法掙到一大筆錢,給出的六十應該足夠賀父醫藥費了。
賀母一把將錢抓了過去,“怎麼?是出什麼事了讓你這麼個死了的人又活過來了?”
錢,是蘇澤適欠她女兒的,養孩子就沒有不要錢的。可這並不代表光是錢就夠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隻當蘇澤適死了。
隊裡有幾個知青在當地安家落戶,孩子也幾歲了,可上了大學卻說走就走。有人去城裡找到人,結果回來說人家已經什麼“自由戀愛”了。
賀家人一度擔心蘇澤適就是這樣的人,還想著要去找他算賬,沒想到人自己回來了,這倒讓他們覺得舒服了些,至少可以安心地聽他說話。
經過這段時間的冷靜,賀保軍不再想打架,隻是問他,“你回來乾什麼的?想領玲玲和晨晨走肯定是不行的”。
蘇曉玲、蘇曉晨,這還是原主給起的名字呢。剛成為父親時原主對兩個孩子是疼愛的,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一點點慈愛終究比不上他對富足生活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