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2 / 2)

這是燕翎帶他出宮遊玩時,唐臻從路邊小攤上買的小玩意兒。

雕工拙劣,木料也隻是勉強能看,唯獨自然古樸的神態頗有趣味。他求著燕翎付了錢,將它帶回宮中,時時裝在身上,想著有機會送給昌泰帝賞玩。

他看的話本子裡都說越是身份高高在上的人,心中越是向往簡單質樸。

唐臻當然知道,話本中的那些人並不是真的想要過簡單質樸的生活,隻是本能的好奇從未接觸過的世界而已。

希望昌泰帝也是這樣。

程守忠沉默的接過木雕小狗,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抖了抖嘴唇,艱難的道,“臣謝太子殿下賞賜。”

唐臻被對方明明說著傷人的話卻死死低著頭,生怕看到他難過表情的模樣逗得揚起笑容。

真好,他現在也是有牽掛的風箏。

直到虛弱的身體再度散發疲憊的警告,望親石似的唐臻才與程守忠告彆,一步三回頭的返回來路。

東宮的宮人被嚴苛的規矩管教得麻木呆滯,如同會呼吸、有血肉的人形傀儡,向來不敢有任何多餘的舉動。

早先唐臻怒氣衝衝的離開書房,他們不敢詢問。

如今唐臻滿臉疲憊的走回東宮,他們也不會勸阻,甚至不會有人主動開口,請唐臻停在原地歇歇或者等人回東宮傳轎。

身後明明有十幾個宮人跟著,唐臻卻隻能聽見越來越沉重的腳步聲和逐漸窒悶的呼吸。

“真真?”身著淺碧色華服的人擋在唐臻麵前,擔心的詢問,“你怎麼了,臉色如此難看。”

唐臻遲鈍的眨了眨眼睛,麵無表情的臉上忽然浮現淡淡的委屈,“我去福寧宮,父皇依舊不肯見我。”

他比同齡人長得慢些,麵容也稚嫩,反應變得呆滯,會由內而外的散發楚楚可憐的氣息。

燕翎低頭打量唐臻,眼中的憐惜漸濃,輕聲道,“再有不開心的時候就讓人去陳國公府尋我。”

纖細濃密如鴉羽的睫毛顫了顫,黑白分明的眼底清晰的映刻燕翎的麵容,唐臻問他,“你會放下所有事,立刻來我身邊嗎?”

清風吹過宮巷,隱隱攜帶暗香,是早春的桃花。

燕翎盯著唐臻清澈的眼底恍惚了下,隱約聽見自己的聲音,“當然,怎麼會有比你更重要的事。”

眸光流轉,顧盼生輝,蒼白的臉色因喜悅染上嫣紅。

是比盛開的桃花更美的色彩。

燕翎的嘴角也揚起笑意,突然就不再懊惱因唐臻發問時的真誠呆滯,沒有立刻給對方堅定的回答。

也許他錯了,鄭重的思考,更能體現誠懇。

燕翎見唐臻委實疲憊得厲害,心中明白,唐臻因先前的重病傷了根基,至今仍有虧損。他不滿的看向仿佛不存在的宮人,語氣冷淡,不怒自威,“你們就是如此侍奉太子殿下?”

宮人整齊跪地,連求饒都異口同聲,“奴婢知罪,請世子責罰。”

燕翎欲言又止的看向唐臻,氣惱的搖了搖頭,“還不來個小凳,先讓殿下歇歇。”

唐臻抬起眼皮,看著宮人中走出名太監小跑到他身邊跪下,四肢著地,脊背弓起如桌,細聲細氣的道,“請殿下歇腳。”

人、凳?

唐臻眼中的興致立刻消散。

燕翎仿佛看不到唐臻的抗拒,輕聲哄道,“你先歇歇,等會回東宮,讓廚房熬碗安神湯,省得夜裡難受。”

“我已經歇好了。”唐臻與燕翎對視了會,眼中閃過懊惱,抓住燕翎的手臂晃了晃朝東宮走去,聲音幾不可聞,“我怕他跪不穩,摔了我。”

燕翎隨著手臂的力道跟在唐臻身後,語氣平波無瀾,“如此不中用的奴才,換了就是。”

“真真。”他忽然長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道,“我知道從前沒有人與你說過這些話,教導你馭下的道理。隻是你如今已經長大,正式親政,步入朝堂。若是還如從前那般,連東宮都無法掌握,豈不是會讓朝臣看輕?如何能完成陛下的期望,監管好朝政。”

唐臻聞言,腳步越來越慢,臉上也浮現掙紮,低聲道,“非要坐著他的背,才是馭下之道?”

“當然不是。”燕翎眼中浮現笑意,耐心的解釋,“你是東宮唯一的主子,他們都是伺候你的奴仆。讓他做人凳,隻是提醒他們,你有不愉快的時候他們不能乾看著,要千方百計的想辦法令你愉快。”

唐臻良久沒有應答,眼中逐漸浮現茫然。

雖然他依舊不打算用人凳,但燕翎的話好像......每句都很有道理?

“無論是奴仆還是伴讀,你都得在他們心中樹立威嚴,才能做真正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