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也是第一次見太子飲酒,驚訝之餘隻覺得頭疼,哭笑不得的道,“殿下有心事?可願與奴婢說。”
唐臻搖頭,喃喃道,“父皇。”
單看他神誌不清的模樣,委實難以判斷已經醉到什麼程度。
平安昂首飲儘手中的酒,煞有其事的道,“陛下愛您。”
唐臻聞言立刻勾起嘴角,輕聲抱怨道,“為什麼不肯見我?”
“這是為您好。”平安又給自己倒了次酒,乾脆拿著酒壺喝。
他平日便有自酌自飲的習慣,自從被唐臻纏住,隻能暫時放棄這點小愛好。
安靜許久,唐臻突然沒頭沒尾的道,“世兄和阿翎是不是相互看不順眼啊,總覺得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氣氛很怪,好煩。”
平安發出聲輕笑,“他們又沒對您發脾氣,您何必在意?”
唐臻安靜的抬起眼皮觀察平安。
發現太子醉酒之後,平安變得冷淡的同時依舊對太子沒有惡意。
可是表麵對各方勢力端水,實際早就有偏向的人也是他。
活了兩輩子,唐臻第一次見牆頭草當得如此瀟灑自如的人。
也罷,這不重要,起碼現在不是最重要的事。
唐臻又鬨了會,從地上撿起張皺巴巴的宣紙,哽咽毫無預兆的衝出喉嚨。
正是那張未署名的批複。
平安捏了捏眉心,漫不經心的瞟了眼宣紙,神色忽然變得複雜,欲言又止數次,選擇閉嘴飲酒。
唐臻眼中閃過失望,大力將宣紙拍在桌上,賭氣似的道,“他為什麼不來見我?”
“您這又是何必?”平安苦笑,“每次他來您都不開心,他不來,您還惦記。”
“我要殺了他!”唐臻麵目猙獰,無能狂怒。
平安忍了忍,轉頭輕笑。
如果太子殿下說狠話的時候底氣能足點......依舊唬不住孟首輔。
唐臻滿意的放下貼在胸口的手。
如果這具身體再次因為這個人,生出莫名其妙的反應,他真的會殺了這個人,原主安心離開,他好好的活下去。
皆大歡喜。
看來上次的反應,真的隻是類似肌肉記憶的刻板印象而已。
隻要他再多提起這個人幾次,知道更多與這個人相關的消息,形成新的印象,早晚都能將剩餘的情緒消耗殆儘。
察覺到平安不想多提這個人,唐臻隻套出這個人的名字和身份就做出精疲力儘的模樣,昏昏沉沉的閉上眼睛,總算是沒讓平安看出破綻。
首輔、孟長明。
唐臻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僅有的兩次上朝,搞事最積極的老大人,發須斑駁,老當益壯。
想法剛冒頭,他就嫌棄的皺起眉毛。
下次上朝,讓朝臣挨個自我介紹,肯定能找出孟長明!
唐臻放下樁心事,裝作因醉酒羞赧,終於不再時時刻刻念著平安,大發慈悲的放平安喘口氣,等著看庫房的大戲怎麼唱。
沒想到先搭起戲台子的地方竟然沒在庫房,而是在他身邊。
原本在唐臻麵前大氣都不敢喘的宮人,突然接二連三的出差錯。
剛開始的時候,唐臻完全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隻要能鼓起勇氣求饒,他都願意給宮人改過自新的機會。左右不過是打碎個茶盞、碗筷或者其他擺設,損失些財物而已。
雖然他沒有上輩子的賺錢能力,但他有豐厚的私庫。
總是能換得起日常用的物件。
某日去院子裡閒逛消食的時候,唐臻卻聽見宮人的悄悄話。
兩人在假山後麵,剛好是視線死角,看不見唐臻。聲音一個甜美一個清冷,極好分辨。
“你膽子也太大了,前日已經磕壞個金絲嵌寶石的香爐,今日怎麼又摔了個玉佩?”甜美的聲音氣急敗壞,依舊難掩關切。
清冷的音調卻滿不在意,“殿下身側人來人往,怎麼會注意到我?”
“彆生氣啦。”清冷的音調服軟,解釋道,“翠柳姐姐說了,殿下最是心軟,隻要我們及時認錯求饒,殿下絕不會與我們這些賤奴計較。他高高在上,豈會失了身份?況且摔壞的東西不會再入庫......”
假山後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幸虧唐臻的耳朵足夠靈敏。
“上次的香爐從翠柳姐姐那裡換來整整五百兩銀子,摔壞的玉佩也能重新雕琢成小物件,已經交給翠柳姐姐,姐姐說等東西重新雕好賣出去再給我銀子。隻要再做一次,湊夠千兩銀子,我就收手。”
唐臻揉了揉發燙的耳朵,翠柳,有點耳熟。
啊,是上次在他和燕翎麵前打翻茶盞的宮人。
燕翎原本要嚴懲她,唐臻卻覺得沒必要。
如今回想起來。
燕翎那副明明不想同意卻拿你沒辦法的模樣,依舊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