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先出現在唐臻麵前的人依舊是臉色難看的平安。他不知從哪裡尋來條長鞭握在手中把玩。時不時朝被他嚇得像是鵪鶉般擠在同處的白衣少年冷笑,似乎正在斟酌從哪裡下手。
白衣少年絲毫不敢懷疑,太子坐在這裡,會不會影響平安公公揮鞭的速度。畢竟他們隻有一張臉,毀了就是完了。無論東宮的掌事太監如何收場,又與他們有什麼關係?
“奴給殿下請安。”
嬌聲軟語同時響起。
為首的白衣少年不經意的昂起側臉,用怯生生的目光打量唐臻,眉宇間的委屈不言而喻。
富貴險中求!
唐臻皺了下眉,抬起眼皮看向平安,“誰動得手?”
沒等平安開口,白衣少年已經眼含淚水的解釋,“平安公公見奴初來乍到,不懂東宮的規矩,好心教奴,並非是故意與奴過不去。”
“奴自知出身卑賤,有平安公公的親自教導,應該感激涕零,隻是、”白衣少年眼中凝固已久的淚水終於衝出眼眶,強行裝出的大方語氣也無法再支撐,透露出暗藏的怨恨,“奴還要靠這張臉服侍殿下,平安公公怎麼能......”
話音未落,隻剩下如泣如訴的幽咽縈繞殿內。
餘下的白衣少年見狀,紛紛被勾起物傷其類的心思,也抓起袖子輕擦眼眶,可憐兮兮的看向唐臻。
隻是隨便問了句話,就變成救世主的唐臻眨了眨眼睛,覺得不太對勁。施承善送來的人,竟然如此......多才多藝?
以他狂妄囂張,看不起太子的態度,即使迫於來自施乘風的壓力,不得不給太子賠罪,也應該是敷衍了事,隨意應付才是。
施承善能留意到唐臻在施乘風的生日宴上,多看了幾眼舞劍的白衣少年,特意尋了相同的人送到東宮賠罪,已經是耐心細致的令唐臻覺得驚訝的程度。
如果這些人並非隨手選來,施承善必定不懷好意!
唐臻換了個姿勢,沒理會滿地的小可憐兒,隨口囑咐平安,“他們不聽話,你就帶下去教,不要為難那張臉。”
他自認不是個有虐待傾向的人,看到身邊的人臉上有明顯的傷痕,難免會覺得可惜。畢竟世人皆愛美麗的容顏,他亦如此。如果能將花容月貌換成矯健的身姿......唐臻依次打量嬌小伊人,甚至能稱得上是柳若扶風的白衣少年,眼中浮現幾不可見的嫌棄。
真是難為施承善,總共送來五個人,竟然都比太子殿下顯得稚嫩。
不得不說,他從某種程度上,也算是踩中了唐臻的癢處,但不多。
白衣少年聞言,以為唐臻要為他們做主,眼中浮現狂喜,他立刻膝行向前,大著膽子伸出顫抖的手,想要去勾唐臻的袍角。
他現在非但不再怨恨平安,反而要感謝對方。否則他怎麼能從五個人中脫穎而出,給殿下留下深刻的印象?
手指即將碰到鞋麵的瞬間,唐臻突然轉過頭,第一次正視臉上有傷的白衣少年,語氣平淡甚至有些厭惡的道,“先將他帶下去,什麼時候養好臉上的傷再來伺候。若是養不好,撥去做粗使或送回總督府皆可,不必特意再來問我。”
平安冷哼了聲,毫不掩飾目光中的陰鷙,竟然親自動手。
可憐白衣少年再怎麼比同齡人心思多,也隻是因為從小看慣各種無傷大雅的勾當,才顯得膽子格外大。他以為貴人與出入小館的客人沒有區彆,就愛吃這等撒嬌崇拜的路數,哪怕看出他的小把戲,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胡鬨。
權貴人家養個寵兒,豈會連這點耐心也沒有?
可惜唐臻隻會嫌他鬨騰。
為首的白衣少年哭著鬨著被拉走之後,其他人就像是沒了主心骨似的委頓在地,哪怕給唐臻換茶的宮女腳步重些,也能引得他們打個哆嗦,滿眼倉皇。
唐臻見他們知道害怕,點了點頭,溫和的道,“將你們慣常用得順手的家什拿來,耍給孤看看。”
還得從他們身上,找施承善的彆有用心之處。
此話一出,不僅白衣少年直接嚇傻,平安也眼前發黑,險些昏厥過去。
“殿下!”平安忍無可忍,貼在唐臻耳邊道,“那等汙穢之物,怎能青天白日......”
唐臻覺得平安的反應有趣,故意提醒,“現在天色已晚,可不是青天白日。你若是擔心有閒言碎語,我們偷偷賞玩,不告訴彆人就是。”
平安咽下滾熱的唾液,暗無天日的心中忽然開了扇天窗,抖著嘴唇道,“殿下、想、看他們耍什麼?”
望著滿頭墨色長發乖巧束於發頂的太子殿下,平安堅信,以太子殿下的自尊心和臉皮,不可能在賞玩淫戲時也不介意他在旁邊。
必定是有誤會!
唐臻似笑非笑的解釋道,“我在施乘風的生日宴,見到有身形矯健的白衣兒郎,舞劍還不錯,於是多看了幾眼。也許施承善細致,是真心想要與孤賠罪,所以費儘心思的搜尋來這些次一等的劍童。”
平安的臉色既青且白,深深的垂下頭,幾乎不敢與從小看著長大的太子對視。殿下聖潔如皎皎明月,他竟然用那般肮臟的念頭揣測......如何能對得起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