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二合一(1 / 2)

燕翎思索片刻,決定親自進宮。

上次與太子不歡而散,並非他的本意。

真正想明白,要如何獨辟蹊徑,取代李曉朝之前。燕翎覺得,他得先想辦法消除因為數次爭執,逐漸豎立在他和太子之間的隔閡。

過往的經曆告訴燕翎,隻有見麵、直白的表達關心或者替對方解決麻煩,才能快速拉近彼此的距離。

剛到京都的時候,他就是通過這樣的方式,用最短的時間得到太子的信任,甚至勝過已經陪伴太子多年的伴讀。

可惜......他太心急,好在及時回頭,至少沒滿盤皆輸,還有翻身的餘地。

自從向程守忠稍稍透露對未來的打算,唐臻又找到去福寧宮外做望親石的新樂趣。

程守忠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他身上,小心翼翼的圍著他打轉,對他關懷備至的模樣,在唐臻眼中,仿佛十二級的美顏濾鏡。

以至於隻要看到程守忠那張天生苦相的臉,唐臻心中就會立刻浮現名為愉悅的情緒。

這是東宮的任何人,包括平安在內,都無法帶給唐臻的感受。

隻有想象到與昌泰帝或仙妃見麵的場景,才能令唐臻心中生出更加濃鬱的愉悅。

唐臻好不容易找到空閒的時間,去福寧宮外做望親石。人已經走出東宮大門卻被叫回來,完全沒法掩飾對麻煩的嫌棄。

他坐在首位,麵無表情的凝視或站或跪的人,“怎麼回事?”

“殿下......”

黎秋鳴剛開口就被梁安打斷,“我不小心踩到岑兄的袍角,岑兄大度,已經答應,原諒我的冒失。”

岑威感受到唐臻的目光,解釋道,“梁安願意賠我十件新衣服。”

雖然他不需要這樣的賠償,但盛情難卻,為了讓梁安放下愧疚,岑威隻能勉為其難的收下。

畢竟拿人手短,岑威想了想,又道,“這點小事,本不該驚擾殿下,隻是......”

他看向右側陌生卻相似的麵孔,那是剛被送到東宮的越黎朝奴隸,好像是孿生兄妹。

“他們突然衝到我和梁兄麵前,求我們為他們做主。我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也不能無緣無故對殿下的仆人動手。”

說到這裡,岑威忽然苦笑,以手掩麵,無臉見人。

他和梁安都是上過戰場的武將,竟然在東宮被手無寸鐵的異族奴隸難為住,傳出去恐怕要被當成笑話。

唐臻見狀,眼中的冷漠稍稍融化。

梁安和岑威當然不會懼怕異族奴隸,隻是見太子對同樣是越黎朝奴隸出身的黎秋鳴寵愛縱容,才手下留情,不與這對越黎朝兄妹計較而已。

不願意招惹麻煩是人之天性,唐臻非但沒有遷怒岑威和梁安,反而覺得兩人無緣無故被牽連,委實倒黴,臉色緩和許多。他略過黎秋鳴,看向跪在同處的異族兄妹。

“你們說,怎麼回事。”

自從見到異族兄妹熟悉的麵孔,衝上黎秋鳴心頭的憤怒和焦躁就始終沒有緩和,反而在壓抑中越來越濃烈。

他第一次見到他們,是在半年前。

彼時他已經成為聖朝的奴隸,從越黎朝帶出來的忠仆陸續亡故,隻剩下最後一個人陪他輾轉流離到非常繁華的地方。

在聖朝,作為異族奴隸,會說聖朝語言,是個非常有用的技能。

黎秋鳴憑借一技之長,雖然依舊隻能做供人取樂的奴隸,求生的難度卻遠勝與他身份相同的人。

直到遇見這對與他來曆相同,因為是孿生兄妹容貌相似比他更占優勢,同樣會說聖朝遇見的兄妹。

當時有個地位非常高的聖朝貴族要過壽,需要異族奴隸當眾表演節目。

黎秋鳴和他身邊僅剩的忠仆,越黎朝的孿生兄妹都被選中,然而與他們同時被選中的奴隸還有很多,都是來自不同的國度。‘

沒過多久,黎秋鳴就從管事口中得知,聖朝貴族的壽宴隻需要兩個來自越黎朝的奴隸。

在壽宴上表現出眾的人,會被留在聖朝貴族的府邸,從此之後,隻聽從那名聖朝貴族的吩咐,不必再過顛沛流離,朝不保夕的生活。

黎秋鳴非常希望能被選中,然後留下來,因為他身邊的最後一名忠仆已經年邁,如果再生病,可能會立刻被低價轉賣。

他無法想象,失去最後的依仗,生活還有什麼希望,所以竭儘全力的爭取能在壽宴表演的名額。他甚至放下尊嚴,真正的將自己當成奴隸,竭儘全力的扮演引人恥笑的形象,隻為討好負責挑選奴隸的管事。

可惜......黎秋鳴終究還是輸給了孿生兄妹。

當他以為這就是最糟糕的結局並為此頹廢的時候,這對與他來自同片土地的兄妹,用事實告訴他,沒有最慘,隻有更慘。

未免長相、氣度都不輸他們的黎秋鳴在最後的時間裡攀上高枝,再次奪走名額,越黎朝的孿生兄妹決定剝奪黎秋鳴的時間。

他們給黎秋鳴下毒,然後得意洋洋的去看,最大的競爭對手是如何消失。中毒的人卻不是黎秋鳴,是黎秋鳴身邊最後的忠仆。

忠仆前日受涼,總是精神不濟,黎秋鳴親自端著從管事那裡得到的補償喂給忠仆。

一碗對於奴隸來說,非常難得的補藥。

即使黎秋鳴聽見孿生兄妹的冷嘲熱諷,立刻去找管事,想要給忠仆請個大夫,也沒能救回忠仆的性命。

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忠仆在懷中斷氣,忠仆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那碗補藥很好吃。

管事雖然不是害忠仆的幫凶,但親眼目睹黎秋鳴的痛苦,難免生出防備的心思。

不僅沒有懲罰孿生兄妹,將在壽宴表演的名額順延給黎秋鳴,他甚至沒等到壽宴開始,就低價將黎秋鳴充作犯錯的下等奴隸專賣給遊商。

如果沒有遇到唐臻,受到管事囑咐的遊商,會將黎秋鳴高價賣到永遠無法脫身的肮臟之處。

對於黎秋鳴來說最痛苦的事,莫過於他精通聖朝語言,對於即將麵對的劫難非常清楚卻無力改變。

好不容易遇到轉機,又讓他看見導致這些痛苦的罪魁禍首之一的孿生兄妹,他怎麼可能保持冷靜?

再次看到對方的瞬間,黎秋鳴立刻下定決心。

他要殺了他們。

可惜黎秋鳴的身手稱不上好,又荒廢許久,根本就比不上眾人精挑細選為東宮送來的奴仆。

他非但沒能殺了這對孿生兄妹,反而因為冒失衝動的行為,第一次遭遇聖朝太子的冷眼。

濃鬱的血腥味不知不覺的在黎秋鳴嘴中蔓延,他呆滯的盯著唐臻明顯不高興的麵容,依舊不願意相信,太子殿下會無視他的意願,讓孿生兄妹先開口。

難道他們會再次取代他?

黎秋鳴眼中閃過戾氣,緊緊握住腰間的佩刀。

不!

上一次,他失去最後的陪伴。

這一次,他一無所有,沒有任何能被奪走的東西!

岑威立刻感受到黎秋鳴身上壓抑的瘋狂,不動聲色的挪動腳步,擋在唐臻和黎秋鳴之間。

孿生兄妹說聖朝的語言,有明顯的口音,但不會因此影響他們想要表達的含義。隻是讓聽見他們開口說話的人,更深刻的意識到,他們雖然與聖朝人長相仿佛卻來自遙遠的越黎朝。

“殿下恕罪,我不知道做錯了什麼。”妹妹剛開口就再也無法忍住哽咽,勉強說完整句話,已經躲進身側兄長的懷中啜泣。

相似的麵容緊緊相貼,眉宇間的堅毅與怯懦明明是完全不同的情緒,在完全相同的輪廓襯托下卻有令人移不開視線的吸引力。

兄長以保護的姿態摟住妹妹,勇敢的抬起頭,直視唐臻的眼睛,“我們曾經與黎秋鳴有些誤會,我願意解釋,求太子殿下允許。”

唐臻換了個姿勢,再去看滿臉猙獰的黎秋鳴,眼底深處閃過淡淡的嫌棄。

這對兄妹不僅與黎秋鳴有相似之處,才藝方麵也完全碾壓對方。

可惜......

唐臻冷漠的勾起嘴角,垂頭轉動手上的扳指。

黎秋鳴算是岑威送給他的人,這對異族兄妹卻是劉?啊,已經不記得是哪位朝臣送給他的仆人。

唐臻不再理會故作勇敢的哥哥和楚楚可憐的妹妹,語氣溫和的詢問最後一個人,“秋鳴,你說,是怎麼回事。”

進門通報的宮人沒找到說話的機會,焦躁的原地踱步。

燕翎卻沒有等待的意思,他推門看了眼,發現送出宮的消息提到的人都在這裡,神色如常的邁步入內,停在岑威身側。

黎秋鳴的指甲幾乎儘數嵌進手心,勉強維持冷靜,咬牙切齒的道,“一年前,他們因為與我爭奪留在貴人府中的名額,買通管事給我下毒。我身邊最後的忠仆因此......”

想到從越黎朝逃到聖朝經曆的種種難堪和苦楚,黎秋鳴發出痛苦的嗚咽,抓著腰間佩劍的手掌更加用力。

岑威見狀,好心提醒燕翎,“世子退後半步。”

這個位置,如果黎秋鳴突然發瘋,想要對上首的唐臻動手,肯定會先撞在燕翎身上。

燕翎冷笑,不退反進,專注的欣賞腰間的折扇,對岑威的話充耳不聞。

黎秋鳴最風光得意的時候,有人費儘心思的找到除了身份,處處比黎秋鳴有吸引力,還與黎秋鳴有舊仇的孿生兄妹送入東宮,當然是有備而來。

聽見黎秋鳴的控訴,孿生兄妹雖然難掩眉宇間的意外,但也不至於因此無言以對。

妹妹猛地推開哥哥,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似的與黎秋鳴對峙。

稱當初被選中的人本就是她和哥哥,黎秋鳴隻是備選而已,他們沒有任何理由去找黎秋鳴的麻煩。況且下毒的事發生不久,黎秋鳴就被管事以犯下大錯的名義低價賣給遊商,孰對孰錯,顯而易見。

隻差指著黎秋鳴的鼻子說,黎秋鳴的忠仆被毒殺是黎秋鳴自導自演的戲碼。

哥哥的情緒雖然沒有妹妹激動,但也露出被冤枉已久的不忿,鄭重的求太子為他們做主。

仿佛時間倒轉,黎秋鳴又露出當初被燕翎為難時的模樣。

隔著眼中的水霧直勾勾的盯著唐臻,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也像忠誠的大狗全心全意的相信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