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二合一(2 / 2)

八百裡加急的消息會送到京都,僅僅是因為京都有皇帝和太子而已。

廣東巡撫早就是三省總督的傀儡,哪怕唐臻用傳國玉璽和東宮詔書下令,廣東巡撫也不會遵循,反而會引起三省總督的忌憚,為自身招來禍患。

最後竟然是門外先有動靜。

“殿下,四川八百裡加急。”

“進來!”

唐臻沒浪費任何時間,先安撫士兵的情緒。不算意外的發現,相比韶州府的士兵,來自四川思南府的士兵,幾乎能稱得上冷靜理智。

“殿下,五日前,貴州紅蓮進入四川思南府,於深夜暴動。幸而巡撫大人早有準備,特意調兵包圍收留流民的大院。五十八名士兵輕傷,五名士兵重傷,三百二十六人亡故,皆是流民,其中有二百六十名紅蓮反賊。”

唐臻沉默半晌,看向胡柳生。

這個人的話,他也聽不懂。

知曉紅蓮的瘋狂,唐臻已經沒有耐心再隱藏自己聽不懂方言的短處,直白的問道,“他說什麼?”

胡柳生抹了把臉,啞著嗓子重複士兵所說的話,往日浮於表麵的跳脫輕浮,儘數化為令人難以看透的沉重。

岑威忽然從窄袖中抽出張羊皮,展開之後,竟然是線條簡單的聖朝地圖。

他找到代表四川思南府的符號,手指順著墨色的圓點徑直向北,原本還算平靜的臉色陡然變得難看起來。

無需任何解釋,隻要是看到他的指尖劃出線條,就能立刻明白岑威的意思。

“不可能!”燕翎麵露震驚,立刻去搶岑威手中的地圖。

岑威順勢鬆手,轉頭看向麵無表情,像是被嚇傻似的唐臻。

他幾不可見的歎了口氣,攬住唐臻的肩膀,輕輕拍了拍,低聲道,“我出宮一趟,一個時辰、不,半個時辰就能回來。”

自從變成太子殿下,唐臻就喜歡抓著彆人的手臂或衣袖,這會令他生出那個人在他的掌控之中的錯覺。

唐臻喜歡這種錯覺,因此,格外不喜歡彆人主動觸碰他。

然而這次,他卻沒與岑威計較。

因為他覺得,此時此刻,無論岑威做什麼,誠惶誠恐,心思難以安定的人都是岑威。

順著思南府一路向北,如果不再進入任何城池,可以徑直抵達陝西省。

如今的世道,遍地皆是流民。

哪怕謹慎如四川巡撫,也不會因為防備紅蓮,禁止流民進入四川,隻能加強對流民的控製。

陝西如果不提前防備,恐怕會重倒韶州府的覆轍。

至於從思南府到陝西省路途遙遠......有個現成的鬼故事,紅蓮吃人。

“等等。”唐臻心中忽然閃過靈光,提醒岑威,“我剛才忘記問,此次紅蓮在韶州府作亂,造成的傷亡。”

岑威點頭,“我去問,回來的時候再告訴殿下。”

唐臻目送岑威出門,轉身去拽燕翎手中的地圖。

燕翎沒有鬆手,目光炯炯的看向唐臻,“下個遭難的地方,可能是與貴州接壤的廣西和兩廣。如果紅蓮逆賊順著湖廣向東,極有可能抵達京都。”

話音未落,出身廣西的陳玉和出身兩廣的梁安,臉色已經黑如鍋底,看向燕翎的目光充滿藏不住的殺氣。

唐臻目光莫名的打量燕翎。

他是真的沒想到,燕翎作為聖朝戰神,陳國公的繼承人,居然沒有任何排兵布陣的天賦。

紅蓮能越過思南府向北,直接抵達陝西,是因為思南府的北方地形複雜,河流眾多,地廣人稀,幾乎沒有中大型城池。

湖廣作為十三省中最富饒的行省之一,耕地眾多,城池非常密集。

布政史沈思水多年來不問外事,專心經營湖廣,甚至因為擔憂,欺負河南百姓,會令周邊的行省意識到湖廣比河南更富饒,轉而對湖廣下手,忍住了從無主卻富饒的河南撈好處的誘惑。

他耗費的心思儘數體現在湖廣百姓安居樂業,省富民強的現狀。

除非紅蓮出發的時候就將京都當成目標,否則絕對無法越過湖廣的地界。

紅蓮所做的惡事再怎麼駭人聽聞,也是在千裡之外。

唐臻哪怕不是吉祥物太子,也不會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貿然對已經在聖朝紮根幾十年的恐怖組織下手,不出意外,會將這件事交給能信得過的人。

如今他隻是個吉祥物,隻能讓陳玉為他擬份褒獎四川巡撫的詔書,蓋上傳國玉璽的印記,附帶從私庫中挑選的寶物。

等待岑威回來,讓岑威出人,將這些東西送去四川。

至於廣東巡撫的錯失,隻能看三省總督如何處置。

唐臻雖然已經在京都扭轉太子殿下傻白甜的形象,但這點改變,還不足以隔空打三省總督的狗。

韶州府的傷亡在眾人恢複平靜的心中,再次掀起波瀾。

四百三十二名士兵輕傷,六十九名士兵重傷,一千八百二十六人亡故,其中僅有三百二十名紅蓮反賊。

放眼整個聖朝,廣東百姓的生活尚且算不上艱難,畢竟背靠三省總督,哪怕不如東南三省富饒,起碼能維持穩定,不必懼怕海盜和戰爭。

即使如此,紅蓮進入韶州府之後,依舊能利用短短幾日的時間,在當地發展數倍的教眾,用他們的瘋狂,引誘出當地人不曾發現的壓抑。

此後的幾日,京都莫名安靜許多。送到東宮的奏折肉眼可見的增加,其中大部分是來自各地的奏折或政令,還有朝臣不厭其煩的詢問太子殿下,如何看待韶州府的慘案。

梁安冷靜下來,不再吵著要回兩廣。

他將所有的不安和憤怒,都發泄到黎秋鳴和越黎朝的孿生兄妹身上,奉唐臻的命令,徹查他們曾經的糾葛。

來京都給唐臻做伴讀前,梁安不僅有審問犯人的經驗,還親自問訊過奸細,有的是不留痕跡折磨人的辦法。

僅僅過去兩日,越黎朝孿生兄妹中的兄長就不堪拷問,如實招供。

黎秋鳴雖然達成目的,但絲毫沒有感激梁安的意思。

無論什麼時候遇到梁安,他的臉上都會肉眼可見的浮現恐懼,立刻躲到最遠的地方。

也許是最近發生的事,讓黎秋鳴覺得,太子永遠會站在他身後。

他竟然因為記恨梁安在審案的時候公平的對待他和孿生兄妹,故意在唐臻麵前說梁安的壞話,慫恿唐臻懲罰梁安。

不得不說,黎秋鳴的腦子......真的隻是比下有餘。

起碼在唐臻麵前,他的所有想法和陰謀詭計都像是沒穿衣服的裸奔,令人不忍直視。

唐臻自認冷漠,懶得耗費心思拯救黎秋鳴的腦子。他特意挑了個黎秋鳴和梁安都在的時候,將黎秋鳴對梁安的‘誤會’,儘數告訴梁安,要求兩人當著他的麵和好。

梁安挑起眉頭,漫不經心的看向臉色慘白的黎秋鳴,語氣溫和的令宮人端來新茶,笑道,“我是習武之人,肯定不如陳玉那樣的書呆子細致,不小心忽略了黎護衛的想法。還請黎護衛大度,不要與我計較。”

唐臻失笑,暗道梁安促狹。

直到現在,依舊明明白白沒將黎秋鳴放在眼中,隻惦記著給陳玉挖坑。

黎秋鳴勉強揚起嘴角,求助似的看向唐臻,隻看到唐臻噙著笑的側臉。

挨不住梁安越來越深沉的目光,黎秋鳴隻能不情不願的端起茶盞,敷衍道,“是我因為過去的經曆,心思太敏感,梁大人不與秋鳴計較,已經是秋鳴的福氣。”

梁安點頭,欣慰的道,“你知道就好。”

唐臻眼角餘光看到黎秋鳴被氣成河豚似的鼓起的臉頰,還有悄悄看向他時可憐兮兮的眼神,嘴角的笑意逐漸深刻,隨口道,“都去我的庫房中挑件東西壓驚,隻是誤會而已,忘了吧。”

如果黎秋鳴能保持蠢狗的形象,他可以不介意對方的愚蠢。

畢竟......上一條狗也挺蠢,但是在他咬主人之前,唐臻從未有過丟狗的念頭。

“殿下。”

燕翎昂著頭站在門口,暗藏心中的得意溢於言表。

唐臻正打算翻書的手僵在半空,默默調整姿勢,由放蕩不羈的歪著,變成端莊嚴肅的坐著,正色問道,“是不是有要事?”

燕翎眼中浮現笑意,語氣卻沉重嚴肅,“紅蓮同時在湖廣五座城池暴動,已經造成數百傷亡。有消息稱,逃出湖廣城池的紅蓮賊子,正在聚集,朝京都的方向移動。”

這不是內閣送來的折子,是燕翎從陳國公府的消息渠道,得到的最新情報。

為了證明他排兵布陣的本事不輸岑威,對危險的感知能力和對局勢的判定也在岑威之上,燕翎立刻慷慨的和唐臻分享他的消息。

哪怕屋內還有梁安和黎秋鳴,燕翎也沒吝嗇。

唐臻忍住想要看向北邊的念頭,捏緊書冊的指尖隻有青白蔓延,耳邊的心跳聲不知不覺間越來越明顯,他有能聽見血液沸騰的錯覺。

已經做足打算,準備耐心等待的機會,似乎已經儘在眼前。

如果紅蓮闖入京都,肯定會導致難以預料的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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