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二合一(1 / 2)

程守忠啞然,第一次覺得,殿下太聰明,也未必是好事。

慧極必傷。

唉。

“你......”唐臻搖頭,“算了,你在這裡等我。”

按照他原本的計劃,陳玉會攜帶黎秋鳴返回廣西,成為太子和昌泰帝逃亡的過程中,最顯眼的煙霧彈。

因此,黑衣人攜帶異族奴隸與早就準備好的車隊碰麵,分彆以不同的方式經過各個方向的城門,離開京都的時候,陳玉會暫時留在城內。

直到確定太子和昌泰帝已經安全出城,陳玉才會在半個時辰之後,順著與太子和昌泰帝的最終選擇相同的城門,離開京都,直奔廣西。

然後始終保持‘剛好’能躲過追兵和攔截的速度,在廣西巡撫轄地的邊界之處停下,任由追兵檢查車隊中是否有可疑的麵孔。

彼時早就收到消息的陳雪,會提前在邊界之處屯兵接應陳玉,保證他能夠安全的回到廣西。

如果有人問陳玉,為什麼要連夜離開京都?

隻會得到唯一的答案。

想念父親。

再有人問,為什麼要帶上黎秋鳴?

陳玉也早就有應對的答案。

他忽然發現,自己早就在不知不覺間對黎秋鳴情根深種,看不得太子繼續以寵愛為名,肆意羞辱黎秋鳴。

於是決定在回家的路途中,順手拯救還沒徹底陷入泥潭的藍顏,親自送黎秋鳴回家。

至於黎秋鳴願不願意回家......陳玉的劇本是為愛偏執、病入膏肓的精神病,不會在乎黎秋鳴的看法。

如果追兵不甘心,如此輕易的放陳玉猛虎歸山,陳雪會適時的站出來教訓陳玉,當場逼陳玉絕情斷愛,親手將黎秋鳴交給追兵。

事已至此,輕車簡行的追兵,惹不起手握重兵的地頭蛇陳雪。又親自確定過,陳玉的車隊中沒有太子和昌泰帝的身影。帶走曾與太子關係親密的黎秋鳴,無疑是追兵最好的選擇。

既無需因為注定不會有結果,也許還會吃虧的爭執,得罪陳雪,也能用黎秋鳴,向背後的人交差。

唐臻和陳玉都相信,因為太子和昌泰帝同時失蹤,臨危受命的追兵,必定不會是愚蠢的人。

哪怕陳玉再怎麼不滿意,唐臻擅自編排他對黎秋鳴情根深陷的劇本,終究還是在親口說出成千上萬次的拒絕之後,捏著鼻子認了。

唐臻本想讓程守忠立刻招回,靜待出城時機的陳玉,然而想到宮巷中的施承善卻不得不改變主意。

他對施承善下手的時候,心中想的是他馬上就要離開,順手做件能哄原主高興的事,順便杜絕施承善耽誤他帶昌泰帝出宮的可能。

一舉兩得,何樂不為?

如今計劃突然有變,已經涼透的施承善竟然變成大麻煩。

三省總督的長孫......嘖。

回到廣西的陳玉可以不怕三省總督,哪怕施尚文願意為庶出的長孫大興兵馬。從廣東打到廣西,也不是容易的事。中間還有如同驚弓之鳥般,防火防盜防三省總督的兩廣總兵。

除非兩廣總兵突然老年癡呆,否則無論如何都不會允許東南三省從兩廣借道攻打廣西。

如果不從兩廣經過,施尚文想要對廣西發難,需要依次路過兩廣、貴州、四川和雲南。

且不說已經因為紅蓮變得混亂至上的貴州,會如何看待遠道而來的客人。四川是由四川巡撫和僰人酋首分治,雲南境內少數民族之間的權力鬥爭隻會更複雜......

簡而言之,以東南三省的富饒和強盛,不考慮湖廣的沈思水和更遠的陝西岑壯牛,完全有吞下所有西南小省的實力。

如此龐然大物,忽然對廣西出手,怎麼可能不令其他人生出唇亡齒寒、物傷其類的感慨?

稍有不慎,東南三省就會麵臨被西南聯軍瘋狂反抗,徹底玩脫的風險。

然而以上種種皆有前提。

陳玉要及時趕回廣西,尋求陳雪的庇護。

以目前的情況,唐臻當然不希望陳玉離開京都,那就不能讓陳玉有殘忍殺害施承善的嫌疑。

宮門下鑰之前,陳玉是光明正大的走出皇宮,很多人都能作證。

不久前再回來的時候,陳玉卻是用唐臻給他的羽林衛印記,從不起眼的位置悄悄進宮。隻有少數羽林衛和陳雪培養的暗衛,看到陳玉蒙著臉的模樣。

隻要陳玉在施承善的屍體被發現之前彆回皇宮,就不會是最先被懷疑的人。

在沒有指向性證據的情況下,不會有人故意找陳玉的麻煩。

畢竟陳玉平日裡都是躲著施承善走,施承善也鮮少去招惹陳玉。

兩個人之間,沒有非要你死我活的恩怨。

除此之外,唐臻還需要思考,如何解釋東宮在一夜之間,失蹤很多異族奴隸。

這些人與陳玉擔當的角色相似,作用卻遠不如陳玉重要,恐怕已經陸續離開京都,馬不停蹄的前往各自的目標,想追也追不上。

走至仙妃門前,唐臻清晰的感受到心中的擔憂逐漸加重,頗有惶恐的意味,眼中閃過恍然。

原主好像有點......畏懼仙妃?

他收斂心神,不再想福寧宮外的爛攤子,姿態莊重的敲門,從手指尖到手肘,僵硬的如同鐵板卻不自知。

隻要太子和昌泰帝還在宮中,無論皇宮發生多麼奇怪的事,在大部分人的眼中都算不上大事。

哪怕他願意承認,施承善是死在他手中,恐怕也不會有人相信。

先不急。

門內傳出空靈悅耳的聲音,“請進”

唐臻默默理順前襟的褶皺,忽然有些後悔,沒有先換身不曾沾染血跡和臟汙的衣服,再來見仙妃。

相比昌泰帝的寢殿,雍容華貴、恰到好處,仙妃的住處顯得格外空曠。唐臻進門之後,繞過屏風,竟然隻看到一個稻草所鋪的木床、一張小桌,一個矮凳和穿著粗布麻衣的......居士?

女人身穿麻色布衣,長發儘數包裹在與衣服同色的布片中,不施粉黛,手上也有任何裝飾,目光平波無瀾的打量唐臻,像是還沒認出麵前的人是誰。

彆說是帝王嬪妃,太子生母。哪怕是東宮內最普通的宮人,也有木板搭建的床和各色雖然不貴重,但彆具巧思的小擺件。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唐臻委實難以想象,華貴至極的建築內居然是如此......稱之為寒窯雪洞也不為過。

要不是已經見過昌泰帝,他甚至會懷疑,昌泰帝縱容宮人苛待仙妃。

唐臻臉上浮現遲疑,他的防備心極重,先前與昌泰帝見麵,也是先感受到昌泰帝對他善意,才願意卸下心防,任由原主的情緒占據上風。

如今仙妃用這種陌生又冷淡的目光凝視他,原主對仙妃也是畏懼多於親近,他似乎隻有裝模作樣才能做出親昵的態度。

不知道為什麼,他下意識的抗拒在仙妃麵前費儘心思的偽裝。

良久後,終究還是仙妃先開口。

“太子?”

唐臻沉默了會,慢吞吞的開口,“娘娘?”

她似乎不想做他的母親,否則為什麼不叫他的名字?

仙妃閉上眼睛,做出在唐臻眼中稍顯奇怪的手勢,“貧道法號輪回,太子可以直呼貧道的法號。”

唐臻從善如流的改口,“輪回......大師?”

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沒錯,她果然不想做他的母親。

“輪回”仙妃輕聲重複,素淨的臉上無悲無喜。

唐臻再次順應仙妃的意願改口,“輪回?”

仙妃點頭,空蕩蕩的寢殿內再次恢複寂靜。

唐臻沉默的打量仙妃。

相比蒼老的昌泰帝,仙妃的容貌異常顯得年輕,他甚至覺得實際已經三十有五的仙妃,遠比東宮才二十二歲的姑姑顯得年輕。

他上輩子曾見過很多與仙妃狀態相似的人,除了基因格外優良的幸運兒,無一例外,皆是主動拋棄時間或被時間拋棄。

主動拋棄時間的人,心中皆有比時間更重要的事,可以為這件事放棄所有,包括血脈親緣和紅塵瑣事。可以說是意念堅定,心思純淨,也可以說冷血無情,偏執入魔。

慘遭時間拋棄的人,大多有痛苦至極的經曆,在日複一日的折磨中,選擇以埋葬所有痛苦,甚至不惜令快樂的記憶成為陪葬的方式保護自己......不提也罷。

以目前的情況看,顯然,仙妃是前者。

主動拋棄時間的人。

想到程守忠不久前對他說,仙妃在修行方麵的天賦遠勝於昌泰帝,唐臻的心情,忽然有些複雜。

所謂的修行,不出意外,隻是遭逢大變的昌泰帝為活命尋找的借口。

仙妃為什麼會信?

“輪回”唐臻單膝跪下,昂頭凝視仙妃安寧的麵容,低聲問道,“你想不想離開皇宮,去看外麵的景色?”

昌泰帝和太子失蹤,必定掀起軒然大波,但是不會有人過於在意仙妃。

隻要安排的足夠周密、細致,他甚至有把握,仙妃失蹤的消息不會傳到福寧宮外。

“外麵?”仙妃勾起嘴角,眉宇間湧現純淨的向往,溫聲道,“除卻終點,處處都是外麵,在哪裡又有什麼區彆?”

唐臻垂下眼皮,掩蓋其中的譏諷。

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