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二合一(2 / 2)

昌泰帝明明告訴他,仙妃想要離開皇宮,催促他抓緊機會帶仙妃離開。

唐臻不再說話,默默變成盤腿坐在地上的姿勢。

久而久之,竟然真的生出心思變得安寧的錯覺。

雖然相處方式出人預料,但是唐臻也沒覺得哪裡不好。

他試著與仙妃搭話,隨口問道,“輪回,你每日都在修行什麼?”

“你不懂是因為與我的道無緣,即使願意靜心聆聽也不會懂。”仙妃有問必答,語氣從未有過變化。

唐臻隻是想要與仙妃多說幾句話,並不在意說什麼,聞言立刻換了個問題,“你的道何時圓滿,現在正處於什麼階段?”

“在該圓滿的時候圓滿,道如明月,亦有陰晴圓缺,我隻知道,如今依舊在路上。”仙妃答道。

“我......”唐臻垂下眼簾,短短的時間內,即將脫口而出的話更換數次,終究還是以原本的模樣出現,“我想幫你,該怎麼做?”

這一次,仙妃久久沒有應聲。

唐臻悄悄抬起眼皮,發現仙妃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重新睜開眼睛,清澈的眼底隻有他的影子。

“你不管,這隻是我一個人的業障。你若是非要強求,這就是無數人的業障。去做你想做的事即可,切忌,天上地下,皆無真神。”

唐臻思索片刻,從各個角度都無法貼合仙妃的邏輯,難得在放棄的時候沒有任何不甘的心思,笑道,“我知道了。”

仙妃點頭,眉宇間流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態,雖然隻是幾不可見的變化,卻令稍顯平凡的麵容,瞬間變得生動起來。

唐臻下意識的摸向嘴角,原來太子的麵容更像仙妃。

雖然在凡塵俗世中的方外之地,享受片刻安寧的感覺令人沉醉,但是心思越是安寧,尚未解決的麻煩就越是如同雪地中的炭火般礙眼。

離開之前,唐臻笑道,“可以為我賜福嗎?”

仙妃搖頭,“我隻是卑微的祈願者,沒有令彆人實現願望的能力。”

唐臻聞言,沒有解釋他不是這個意思,問道,“下次來福寧宮,我再來看望你,可以嗎?”

仙妃既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輕聲道,“你來就是緣分到了。”

“謝謝,我知道了。”唐臻也不知道,他正在知道什麼,也許是知道,他應該走了?

如同麵對昌泰帝,他即使有滔天怒火也發不出來,麵對仙妃,他不忍心令對方的任何言語落空。

起身的瞬間,唐臻忽然感覺有人輕輕抱住他,在他耳邊道,“祝你心想事成,雖然很掃興,但我不得不提醒你,這隻是句客套話,不是賜福。”

唐臻愣住,難得嘴的反應比頭更快,“我原本就是隻想要句客套話。”

離開仙妃的寢殿之後,唐臻找到守在廂房的宮人,詢問對方仙妃的起居日常。有些意外的得知,仙妃的生活沒有他想象中的艱苦。

最艱苦的方麵,已經清晰的展現在唐臻眼中。

仙妃的衣服大多是粗布或麻布,很少有細布。每年所用的布料比例,幾乎完全相同。偶爾心情好,她會親自製衣、做鞋,繡上在宮人看來有些粗糙的繡紋。

她也有首飾,親手折斷福寧宮中的巨樹枝杈,然後剝皮、晾乾,進行簡單的打磨,在心情格外好的時候插在頭上,有時還會搭配剛摘的花朵。

唐臻在宮人的引領下,走到鬱鬱蔥蔥的菜地前。

“娘娘每年都會親自種些能吃的菜,給陛下送去些,也允許偶爾因為犯錯餓肚子的宮人隨意摘走。”

“嗯?”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的撥弄還沒長出果實的菜葉,“味道如何?”

宮人立刻道,“再過幾日,這些菜苗就會結果,奴專門給您圈出十株,不許任何人采摘。”

唐臻矜持的點頭,補充道,“每種菜都給我留十株。”

這片菜地很大,應該是宮人借著仙妃的名頭,自己也種了些......大部分都是宮人種下的菜苗。

然而對於唐臻來說,隻有仙妃親自種下的菜苗才有意義。

“殿下放心,娘娘最喜歡的菜苗都有紅線做標記,奴明日尋些杏色的絲線,每種都挑出最壯實的菜苗給您留著。

唐臻滿意的點頭,又詳細的問宮人,仙妃的日常用膳。

通常情況下,仙妃每日兩餐,上午吃一葷一素,主食粟米飯或粥。下午同樣是一葷一素,主食是煮熟的菽。

隻有年節,仙妃才願意吃粳米或白麵,菜色也增至四菜一湯。

但是她從不讓宮人吃她的剩菜,這頓吃不完,下頓繼續吃。

宮人見唐臻聽得入神,為仙妃的行為找了個挑不出錯的理由,“娘娘自從進宮,已經快二十年沒見過家人,也許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回憶他們。”

唐臻挑起眉梢,“娘娘還有家人?”

宮人麵露尷尬,“娘娘是孤女,在逃荒路上,誤打誤撞,險些撞在陛下的禦駕,據說國丈、國舅都是短命人......”

唐臻秒懂。

有家人,都死了。

之前的那番話,隻不過是因為宮人怕太子嫌棄仙妃上不得台麵,故意在找補。

看來宮人很喜歡仙妃。

這樣就好。

唐臻放心的離開仙妃的住處,剛走出大門就看到如同門神似的程守忠,吩咐道,“安排人將施承善丟到後宮的井中,仔細清理宮巷的痕跡。”

施承善的屍體上最嚴重的傷口,分彆在脖頸和某個不可言喻的位置,送去後宮就像是送到黃河,褲子裡有黃泥,還能是什麼?

這些年,底氣最充足的嬪妃已經陸續離開,隻剩下離開之後身不由己,難以預料未來的嬪妃。

她們如果歸家,無法抗拒家族令她們另嫁或更狠些,繼續將她們當成籌碼,送到未知的地方,隻要反抗就是與家族為敵。

留在宮中,她們反而有家族做後盾,可以在頂級貴女儘數離開之後,囂張肆意的活著。

哪怕是三省總督,想要在後宮中尋找殺死他庶長孫的罪魁禍首,也要放下身段,耐心的收集證據。

否則來自各地,於各族家族皆有大功的嬪妃們可是最擅長告狀,不僅和家中父兄告狀,也能通過書信,向各地的實際掌權者訴苦。

能自裁三省總督的人,無疑是與三省總督站在相同高度的人。

程守忠已經發自內心的認可太子的聰慧,不久前甚至因此擔憂太子慧極必傷,自然不會對唐臻的吩咐有任何異議。

“另外給陳玉送信,讓他去找梁安或孟長明,岑威也行,不要單獨進宮。”

唐臻隱約記得,他問施承善為什麼會在宮中,施承善下意識的想要回答的時候似乎曾脫口而出的說了個‘胡’字。

如今他隻想好好收拾突然改變主意帶來的爛攤子,完全不想被卷入施承善的死因中,等塵埃落定再去試探胡柳生,遠比現在就讓陳玉找過去安全。

不久前,他剛因為突如其來的念頭殺死施承善,怎麼能去賭,會不會有人膽大包天,敢對陳玉動手?

唐臻已經記住程守忠帶他走過的所有地方,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麵,低聲吩咐道,“再讓人去東宮外製造混亂,然後儘快將混亂擴散到宮門,羽林衛調查的結果是東宮的異族奴隸集體趁亂私逃。”

哪怕再相信太子,程守忠也不得不提醒,“這不可能......”

東宮憑空消失的異族奴隸,滿打滿算,隻有十幾個,光是東宮的宮人,每人丟個石頭,也能砸死他們。

羽林衛怎麼可能將他們放出宮?

唐臻勾起嘴角,“你才是掌管羽林衛的人,隻要你說‘是’就不會有第二種可能,不相信的人可以去調查,你又沒攔著他們。”

那些異族奴隸,即使是最受寵愛的黎秋鳴和小菜,也對唐臻原本的計劃一無所知。運氣不好被抓住也沒關係,反正也問不出有用的信息。

況且他們又不是非常重要的人,各方勢力未必舍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去找異族奴隸,恐怕更多的精力還是會放在京都和皇宮。

在那之後,唐臻會因為不堪打擊病倒,再讓陳玉散發各種消息。

比如:

朝臣看不慣異族奴隸媚主,偷走他們,期盼太子改邪歸正。

在不同的人眼中,‘朝臣’可以替換任何不同的人。

李曉朝、孟長明、程守忠......一切皆有可能。

程守忠還是沒能理解唐臻這番吩咐的用意,但是他知道時間緊迫,不能隨意浪費,邊轉身邊道,“殿下放心,臣立刻去......”

唐臻猛地看向福寧宮南側的方向,喧鬨的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偶爾夾雜幾乎破音的尖叫。

“那裡?”

“是後宮的方向!”

比唐臻更早察覺到異樣的程守忠立刻回答。

兩人麵麵相覷,同時拔腿朝昌泰帝的寢殿跑。

期間程守忠嫌唐臻跑得慢,又怕他累著,抓著唐臻的手臂甩到背上,速度越來越快。

唐臻在七葷八素的顛簸裡抓緊程守忠的肩膀,全神貫注的分辨嘈雜的聲音中勉強能聽清的字眼。

“紅蓮已經殺入宮中,快跑!”

“快快快!不要管羽林衛,他們肯定是想用我們的命,消耗紅蓮的體力。憑什麼?衝過去!”

“前麵的人已經被羽林衛殺光了,我們快衝,羽林衛也是血肉之軀,他們也會累!不讓老子活是吧?誰他媽的都彆想活!”

......

奔跑的速度不亞於程守忠的羽林衛狼狽的停下,竭儘全力的忍著喘息,悶聲道,“後宮突然接連巨響,宮人嘩然,皆朝福寧宮南側的宮門湧來,已經快要攔不住了,將軍快帶陛下和殿下走!”

“不能走!”唐臻慌亂間,牢牢抓住程守忠兩側的臉頰,厲聲道,“令羽林衛退回福寧宮,不要再阻攔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