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房中隻有他和殿下,但是他真的沒法確定,剛才的笑聲是來自殿下。
“嗯?”唐臻挑起床帳,露出笑意盎然的麵容。
程誠搖頭,非但沒有因為找到詭異笑聲的來源放心,反而更加緊張,不知不覺的挺直背脊。
“你去找......”唐臻麵露猶豫,盯著他的人那麼多,不能直接找陳玉,最安全的方式,莫過於讓陳玉知道他已經清醒,主動找過來。
孟長明應該是從昨夜起,始終與陳玉在同處?
唐臻麵露嫌棄,再次開口,“讓孟長明來見孤,不許帶驢。”
話音剛落,又有消息格外靈通的人,主動來求見太子。
“殿下,陳國公世子求見。”
唐臻對程誠搖頭,示意對方回角落站著。
燕翎大步走到床前,即使被疲憊籠罩,也難以掩飾對唐臻的關心,低聲問道,“殿下如何,若是有不妥的地方,立刻宣太醫來診脈。”
“沒事。”唐臻慢吞吞的搖頭,“孤隻是做了個夢,困在火海中難以逃脫,所以有點害怕。”
燕翎緊緊抓住唐臻的手,像是怕驚嚇到對方似的聲音格外舒緩。
“真真彆怕,我在這裡。”他解釋道,“先前那麼久沒來看你,並非有意與你賭氣。”
唐臻垂下眼簾,擋住眼底的不喜。
他不排斥與人接觸,甚至喜歡通過這樣的方式獲得安全感,但主動的人必須是他。
數月不見,燕翎怎麼變得像孟長明的驢似的不討人喜歡?
燕翎察覺到唐臻的怒意,臉上浮現無奈,繼續解釋道,“兩個多月前,父親召我回北地。那邊催得太急,我走的時候才沒來得及給你送信。”
“嗯”唐臻敷衍的應聲。
主動送上門的消息,不聽白不聽。
燕翎默默回想,他根據陸續收集的消息,對李曉朝和太子的剖析。
李曉朝憑借扮演長輩的形象,成為昌泰帝的替身。因此在東宮擁有不可代替的地位,能得到太子全心全意的信任。
然而他在北地的時候卻收到意外至極的消息。
李曉朝因為過於思念早已亡故的妻子,竟然鬼迷心竅,先是令太子用手帕蒙臉,念亡妻生前最愛的詩集。又喪心病狂,得寸進尺,逼迫太子當眾以女裝示人!
燕翎乍然聽聞此事,驚怒交加,隻恨他不在京都......此後數日都在想這件事,逐漸找到新思路。
他的生母最擅長將感情作為手段打動彆人。
陳國公夫人這輩子最成功的兩件事。
一件是對著陳國公哭訴亡兄,兩次哭來國公夫人的尊榮。另一件是朝陳國公的側夫人下跪,悔恨曾鬼迷心竅害對方落子,獲得對方的原諒和支持,徹底掃清再次成為國公夫人的障礙。
其中有多少真心......真正得到陳國公夫人感情的燕翎,看得清清楚楚。
燕翎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李曉朝對太子的好是愛屋及烏。
他從結果找原因,覺得李曉朝心思深沉,本就是為太子的信任,接近太子。然後如願抓住名為‘太子’的大旗,為自己增加籌碼。
所以李曉朝突然改變對太子的態度,必然也不是因為什麼見鬼的對亡妻的思念!
直到昨夜,再一次發現自己曾經的疏忽,燕翎終於徹底想通困擾他許久的難題,李曉朝悄無聲息的改變對太子的態度,究竟是在謀求什麼。
最誠摯的感情,必然是親情、友情和夫妻之情。
太子的親情在福寧宮,李曉朝憑借替代品的身份占得先機。
燕翎自認是親情和友情的失敗者,前者是因為太子太牽掛父親,不需要‘兄長’,後者則是競爭過於激烈,能替代他的人太多。
機緣巧合之下,燕翎抓住靈光一閃的念頭,輕而易舉的說服自己相信這個大膽又荒謬的猜測。
李曉朝也想馴化太子,膽量和手段都遠勝於他。
太子真正的父親在福寧宮,李曉朝永遠都沒辦法真正的取代昌泰帝在太子心中的位置。
於是在對亡妻念念不忘的過程中,嘗儘甜頭的李曉朝另辟蹊徑,生出離譜的念頭,想要馴化太子,心甘情願的扮演程大姑娘。
燕翎自小在母親身邊,見識過太多離譜又正常的非凡手段。
越是覺得自己的推測離譜,他越自信如李曉朝的那般,經曆堪稱傳奇的平民將軍,不會與庸碌的大多數人做出相同的選擇。
剛好那段時間,燕翎趁著回家為生母分憂,滿腦子都是庶出弟妹的婚事。
於是他順理成章,完整的推測出李曉朝的小心思。
先利用原本積累的感情,想方設法的讓太子心軟,心甘情願的扮演程大姑娘,然後想辦法令太子沉浸其中,真正的成為‘程大姑娘’。
李曉朝就能在東宮立於不敗之地。
唐臻發現燕翎的走神,故意引導他不經思考的開口,“孤聽聞岑威立下大功,不僅找到施承善的屍骨,還抓住東宮失火的罪魁禍首?”
“胡說,岑威依舊陪在大將軍身邊,哪有空做這些事?”燕翎猛地回神,毫不掩飾對岑威的輕蔑和敵意,嗤笑道,“他才到京都半年,恐怕連各城區的路都沒認全,即使想要幫大將軍的忙,也有心無力。”
唐臻滿臉遲疑的點頭,心中已經明白,不止剛到京都半年的岑威沒有收獲,李曉朝也無從下手,竟然有空閒親自盯著岑威。
燕翎靜靜的看著唐臻,嘴角的笑意逐漸柔和。
他已經在無數次相同的思索中堅定想法,吸取李曉朝的經驗,令李曉朝無路可走。
取而代之的第一步,先動搖太子對李曉朝的信任。
燕翎要讓太子知道,他比李曉朝更可靠。
“真真”燕翎握緊唐臻的手,正色道,“我思來想去,覺得昨夜的事,可能是專門針對你的陰謀。”
唐臻的臉上適時的浮現惶恐,做出側耳聆聽的姿態。
“有件事,從前沒有告訴你,是不想看到你因此日夜擔心受怕,如今卻不得不告訴你。”燕翎的聲音忽然低沉,隻有與他近在咫尺的唐臻才能聽清,“你年初的大病,可能是中毒。”
見太子滿臉茫然,似乎沒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燕翎眼角下斂,近乎歎息的解釋,“半年前有人毒殺你,險些成功。時隔半年,又有人想要你的命,手段越發張狂,完全不在乎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