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二合一(1 / 2)

唐臻耐心的篩選許久,終於從堆積成山的折子中找到他想要了解的內容。

沈思水聽聞京都的變故,痛罵紅蓮狡詐的同時,立刻禍水東引,在送往京都的請安折子中提出疑問。

紅蓮在貴州,再怎麼令人聞之色變,可止小兒夜啼,也隻是通緝犯而已。為什麼能成群結隊的離開貴州,同時給周邊的數個行省造成巨大的壓力?

且不說目標明確的行為,是否符合紅蓮幾十年來給世人留下的瘋狂印象。紅蓮既然能瞞著貴州官府,悄無聲息的聚集如此凝實的力量,足以令朝野為之震動。為什麼還要往外跑?

隻要能攻破以貴州巡撫為首的臨時府衙,紅蓮未嘗不能成為第二個岑家村。

除此之外,沈思水還格外強調,湖廣境內竭儘全力搜尋紅蓮蹤跡的衛兵,尚且沒能發現紅蓮已經離開湖廣的範圍,京郊範圍有紅蓮賊子出沒蹤跡的消息已經傳遍京都。

為什麼會這樣?

他合理懷疑京都有紅蓮賊子的內應,故意以這樣的方式製造混亂,為夜裡蒙蔽後宮奴仆,蓄意火燒東宮做準備。

沈思水的三個為什麼,無異於捧著黃河水,拚命的朝貴州澆灌,生怕有任何人忽略貴州才是紅蓮的源頭,頓時將貴州送上風口浪尖。

結合京都突如其來的混亂裡,沈思水扮演的角色,未免令人覺得微妙。

畢竟......即使故意忽略紅蓮是在湖北衛兵的圍剿中,成功突破重圍,衝向京都。沈思水也不至於隻字不肯提他的表姑,後宮沈貴妃目前正麵對的懷疑。

迄今為止,有關於東宮起火那日的所有變故,李曉朝唯一能無需任何證據鎖定的嫌疑人,隻有後宮的嬪妃。

其中沈思水的表姑沈貴妃、陳國公的義女端妃、三省總督的堂妹敬妃嫌疑最大,她們之中至少有一個人是後宮突然陷入混亂的幕後黑手。

九嬪裡,至少有兩個人是從犯。

李曉朝統領的京營士兵隻是撤出福寧宮,駐守在後宮的人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在短短的半天時間內又翻兩倍,是在防備誰......不言而喻。

總之,沈思水的請安折子,好一篇禍水東引,避重就輕的錦繡文章。

唐臻沉思片刻,拿起第二封由沈思水親自署名的奏折。

字裡行間滿含關切的問候昌泰帝和太子,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不久之前與太子發生的不愉快。

末尾寫到,京都危險重重,他實在是擔心昌泰帝和太子的安危。哪怕不能親眼看見昌泰帝和太子安然無恙,也要讓他的兒子代勞。

沈風君

按照折子末尾的時間計算,最多再有三日,沈思水的幼子就會到達京都。

相比之下,陳國公和三省總督更沉得住氣。

送到京都的請安折子一如既往的冷淡矜持,仿佛因為在後宮身居高位的親眷,相隔千裡,惹得滿身腥氣的人不是他們。

三省總督施尚文甚至隻字不提生死未知的庶長孫,像是對施承善的生死毫不在意。

然而請安折子的末尾,陳國公和三省總督皆表示會派人到京都給昌泰帝和太子請安。

唐臻哂笑,心中明白,李曉朝已經與沈思水、陳國公和三省總督達成共識。等到各方派到京都的人到齊,真正的博弈才會正式開始。

雖然沒能找到真正有用的信息,唐臻卻沒有失望,他又挑揀半晌,拿出十幾本折子,朝程誠招手,吩咐道,“送到我在福寧宮的住處。”

內閣的折子大致分幾類。

各地送到京都的折子,其中大部分都是寫給昌泰帝和太子的請安折子。

自從太子正式親政,這類折子的數量就逐漸減少,內容卻由原本的花團錦簇變得樸實許多,字跡也隨心所欲,無聲彰顯落筆之人的隨性。

簡而言之,原本各地送到京都的請安折子,雖然感情充沛,來往頻繁,但是基本都是由不知名的人代筆,各地真正做主的人是否能記得這件事都是未知。

太子親政之後,情況悄無聲息的改善,先有沈思水聰明反被聰明誤,因為貪心被唐臻利用。如今又有陳國公和三省總督走下神壇,起碼表麵上還是願意對太子表達尊重。

然後是京都朝廷的官員寫的折子。

眾所周知,京都朝廷的官員,無權決定京都施行什麼樣的政令,外地官員更是根本就不在乎京都朝廷是否存在。

在京都朝廷中,隻有少數身份特殊的人,所寫的折子才不會被當成廢話忽略。

比如往上數幾代人都是朝堂官員,在聖朝最動蕩的時候做出過對聖朝今日的安穩,影響至深的事。如今主動選擇明哲保身,混日子的同時等待局勢明朗的鐘鳴鼎食之家。

如孟長明,少年成名,地位不凡,背叛陳國公卻沒有遭到報複的奇人。

如太子的伴讀,帶著立場進京,每個舉動都能代表身後之人的態度。

......

在廢話文學盛行的朝堂,大部分普通朝臣想要有存在感,隻能另辟蹊徑,頻出奇招。

比如將各地最新公開的政令寫在折子上,鄭重其事的進行分析、改動,然後再相互交流,假裝自己很忙。

唐臻最開始知道紅蓮的存在,就是因為有人‘偷’來四川巡撫為了防備紅蓮賊子,特意下達的新政令。

他特意分揀出來,囑咐程誠送回福寧宮的十幾本折子,皆是這類,無所事事的朝臣自娛自樂的另類話本。

程誠哪裡能猜到唐臻的心思,小心翼翼的將折子分彆藏在貼身的軟甲裡麵,低聲道,“我立刻將折子送回去,請殿下稍等片刻,彆獨自回去。”

唐臻沒有特意的解釋,他隻是將這些折子當成話本看,笑道,“等你做什麼?難道平安不是人?守在外麵的羽林衛不是人?怎麼會是獨自回去。”

身為程守忠的侄子,程誠不僅像程守忠一樣,對唐氏皇族忠心耿耿,滿腔熱血,憨厚老實的性格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程誠聞言,臉上浮現尷尬,繼而憨笑,“是我糊塗,殿下教訓的對。”

唐臻的臉上浮現無奈,“我沒......”

話還沒說完,門外已經響起羽林衛的聲音。

“殿下,岑大人、梁大人和陳大人求見。”

唐臻應聲,吩咐羽林衛放他們進來,狀似無意的問程誠,“羽林衛怎麼不叫岑威少將軍?”

太子的伴讀身上皆有官職。

已經亡故的施承善是東宮冼馬。

梁安和陳玉皆是府丞,胡柳生與前者隻是官名不同,品級一樣,他們都低施承善半級。

岑威是後來者,沒趕上昌泰帝給東宮伴讀賜官職的福利。

龍虎少將軍不僅是他僅有的官職,更像是家喻戶曉的稱讚。

無論是想要討好岑威的人,還是不願意得罪岑威的人,皆用少將軍稱呼岑威,仿佛隻要他們的態度足夠熱情謙卑,就能憑空加入龍虎軍,成為少將軍的親信。

等到施承善養好腿,重新橫行京都,東宮的宮人因此吃虧,才在權衡利弊之後驚覺,施承善比岑威更不好惹。最重要的是,他還小心眼。

得罪岑威,隻要不出現在岑威麵前就不用在對方的目光中提心吊膽,得罪施承善,哪怕僥幸不死也要徹底的脫層皮。

能在細作中脫穎而出進入東宮,沒有人能稱得上愚蠢的。

岑威在東宮的稱呼,悄無聲息的從少將軍,變成岑大人。

然而東宮之外的地方,尤其是受到李曉朝影響的軍營。

因為李曉朝多次毫不掩飾對岑威的欣賞和看重,從有品級的將領到普通士兵,大多數人都格外尊崇龍虎少將軍。

從吃口飯都艱難的村民,到不出意外,將來至少能坐擁一個行省的龍虎少將軍,多麼傳奇的經曆!

他們崇拜他,更想成為他,逐漸將對他的稱呼當成對未來的美好希望。

羽林衛雖然早就與京營分家,由程守忠統領,但是程守忠與李曉朝的較勁是從上至下,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撕破臉皮,所以在大部分時間裡,羽林衛和京營的普通士兵,不會有分家的意識。

隻不過程守忠察覺到岑威對羽林衛的影響,會有意識阻止羽林衛過多的談論岑威。

唐臻不覺得,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昌泰帝的身上,隻對昌泰帝麵麵俱到、耐心至極,全憑野獸般的自覺做決定的程守忠。細心程度可以達到,囑咐羽林衛更換對岑威的稱呼。

程誠滿臉茫然的與唐臻對視。

羽林衛、為什麼、不、稱呼、岑威、少將軍。

每個詞語,他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組合之後,他卻沒辦法理解太子的意思。

隻是個稱呼而已。

難道彆有深意?

程誠急得額間落下汗水,眼底的試探明晃晃的掛在臉上,小心翼翼的道,“我這就去囑咐下麵的人,以後稱呼岑大人為少將軍。”

唐臻險些被程誠的反應氣笑,直白的道,“你本來就不算聰明,再瞎猜隻會更笨。想辦法回答孤的問題,不懂就問,彆琢磨孤的心思。”

如果程誠做不到這點,即使對方是程守忠的親侄子,絕對能信得過,唐臻也不會再將他留在身邊。

聰明或愚蠢對唐臻沒有區彆。

有太多想法的人,充滿不確定性,從某種角度看,無異於一覽無餘的海麵上忽然出現被濃霧籠罩的區域。

程誠窘迫的低下頭,狠狠的鬆了口氣,聲音也變得輕鬆很多,“臣這就去問,殿下放心,天黑之前,肯定能有結果。”

岑威和陳玉、梁安是在吃酒的時候聽到太子走出福寧宮,派人去內閣搬折子的消息。得知太子精神漸佳,匆匆趕來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