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梁安和他手中的兩個銀元寶上,胡柳生卻隱秘的看向身側的燕翎,“世子?”
昌泰帝越深入簡出,輕易不願意見外人,能見到昌泰帝的機會就越難得。如果能得到昌泰帝的青睞,哪怕僅僅是排在程守忠和李曉朝的後麵,也能從中得到數不清的好處。
隻是胡柳生明白,他即使能看到好處也未必有命享受,就像是現在的陳玉,好運砸到頭上,依舊要看彆人的臉色。
燕翎眼中的晦澀明暗交錯,最後儘數化為警告。
讓陳玉在他的嘴邊搶到這塊肉,雖然不是燕翎想要看到的畫麵,但是......他的目光狀似無意的在岑威和孟長明的身上掃過。
這個結果,終究不是最差的局麵。
貿然發難,如果引起陳玉不顧後果的抵抗,反而會影響接下來的大事。
陳玉有幸住進福寧宮,像是巨石落入海麵,雖然能夠掀起漣漪,但也僅此而已。
分好住處,唐臻立刻表現出疲態,借口前日著涼,禦醫囑咐他不能勞累,帶著陳玉離開。
他用腳指頭也能想到,孟長明和燕翎、岑威同時存在的地方,不可能長久的保持平靜。除非孟長明和燕翎之間,至少有一個人忽然修身養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否則岑威無緣無故的被牽連,肯定不會啞口無言的吃悶虧。
與其指望這個,不如指望那頭蠢驢能拴住孟長明,順便封印孟長明的嘴,更不用說他們之中還有個專門挑事的胡柳生。
從前施承善那麼暴躁易怒,肯定少不了胡柳生的推波助瀾。
再算上梁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巨力怪......嘖。
唐臻忽然停下腳步,看向身側難掩笑意的陳玉,眼中浮現淡淡的憐愛。
“殿下?”
即使沉浸在難以置信的喜悅中,陳玉也沒忽略唐臻,他麵帶疑惑的看向對方,隱約察覺到違和,可惜說不出具體哪裡違和。
“嗯”唐臻移開視線,嘴角含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從明日起,孤要在福寧宮中養病,你每日來告訴他們孤的近況。”
齊黎和施乘德到達京都之前,他不打算再露麵。
陳玉心不在焉的應聲,終究還是沒能徹底沉住氣,問道,“父親說福寧宮的後殿中有個半人高的木馬,最初是烈宗親手為愛子所製。”
然後成為所有福寧宮中的少年心裡特殊的榮耀,小侯爺和程鋒都曾有幸得到這份榮耀。
這對執著於追逐父輩腳步的陳玉來說,如同懸掛在毛驢前麵的胡蘿卜,從某種角度看,幾乎是本能的向往。
唐臻懶洋洋的應聲,“你想玩?”
他向來不能理解名為情懷的無用之物,那個木馬在他心中唯一的價值,僅僅是昌泰帝曾經的玩具。可惜在他第一次見到那個木馬之前,已經有數不清的人令木馬沾染上陌生的氣息。如今再多陳玉一個......
唐臻目光沉沉的凝視陳玉,希望對方能識相些。
然而陳玉完全沒有理解唐臻的意思,眼中的迫切幾乎溢出眼眶,“謝殿下、唔?”
忽然被捂住嘴的陳玉麵露不解,正想掙紮,忽然聽見他最厭惡的聲音,身體頓時變得僵硬。
李曉朝得知從陳玉開始,太子的伴讀和燕翎、孟長明依次以保護太子為理由住進東宮,本想立刻來看望太子,可惜瑣事纏身,不得不先調整各處布防。
姓沈的小東西身邊頗有幾個能人,險些在京營的嚴防死守之下,消無聲息的潛入軟禁沈貴妃的宮殿。
不僅如此,對方的賠禮也很有趣。
以至於李曉朝大發善心,睜隻眼閉隻眼,允許沈家的姑娘混在宮人裡,親自與沈貴妃碰麵。
接連為破秋日導致的各種的波折忙碌,非但沒有令李曉朝顯得疲憊蒼老,反而讓他像服用能夠返老還童的神丹般,比風平浪靜時更添幾分名為運籌帷幄的容光。
“殿下可是要回福寧宮?”他停在唐臻的去路上,笑道,“幸好臣是快馬進宮,否則今日恐怕難以見到殿下。”
唐臻飛快的掃過滿臉空白的陳玉,終於想起,他始終忘記詢問,陳玉為什麼對李曉朝有那麼明顯的敵意。
他繞過陳玉,停在距離李曉朝僅有五步的位置,略顯疏離的開口,“大將軍?今日怎麼有時間進宮。”
自從破秋日之後,李曉朝和燕翎都顧不上他,唐臻也恰到好處的疏遠這兩個人。意在提醒對方,太子不是小貓小狗,隻要吃點好處就會記住味道,無怨無悔的在原地,等待下一次投喂。
如今看來,燕翎已經完全沉浸在破秋日的博弈中,滿心滿眼都是利用胡柳生,指認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施承善,隔山打牛,矛頭直指三省總督。
太子已經不是他的首要目標,雖然還是願意哄,但是態度遠遠沒有剛返回京都的時候積極。
李曉朝許久沒露麵,唐臻還沒來得及做出試探。
“破秋日的調查終於找到新的線索,我想立刻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殿下。”李曉朝言語間意有所指的看向陳玉,顯然是嫌對方礙事。
“真的?”唐臻麵露驚喜,沒等陳玉掙紮,他已經毫不猶豫的開口,“陳卿先去福寧宮,不必等孤。”
李曉朝麵露驚訝,他還沒收到陳玉僥幸住進福寧宮的消息。
陳玉在原地停頓片刻,沉默的朝兩人行禮,低著頭離開。
“怎麼樣?有沒有找到引起後宮動亂的幕後黑手?”唐臻深知,他隻有一次主動詢問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