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一合一(1 / 2)

福寧宮內出現陌生麵孔的消息,立刻傳入程守忠耳中。

即使陳玉在他眼中不算外人,程守忠也得走個流程,畢竟福寧宮並非世外桃源,該有的東西半點都不缺。

隻是大部分人都被程守忠憨直的外表欺騙,沒想到他是個粗中有細的武將。他才能以退為進,完全掌握藏在福寧宮裡自以為隱秘的細作。

然而遠遠看見滿臉嚴肅的唐臻和陳玉,程守忠的腳步卻越來越遲疑,最後徹底停在看不見兩人背影的拐角。

太子殿下似乎......沒安好心?

程守忠回想仿佛與太子遙遙對視的瞬間,眉宇間浮現困惑。

他邊覺得這樣的念頭來得莫名其妙,邊聽見心中名為退堂鼓的聲音,越來越響亮。

經曆過破秋日的種種,程守忠不對不承認,他偶爾會覺得難以看透太子的心思,因為未知下意識的生出忌憚。

這個發現令程守忠無時無刻不被愧疚折磨,下意識的躲著太子。

他既怕太子敏銳的察覺到他的心思,因此傷心,又怕太子......程守忠眼中浮現熟悉的茫然和困惑。

害怕什麼?

程守忠固執的不肯承認,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隻要是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殿下對陛下的依賴和向往,陛下同樣對獨子牽腸掛肚、滿腔舐犢之情。

程守忠相信,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陛下和殿下都不會視彼此為擋路石。

唐臻遠遠見到程守忠迎麵而來,特意在回廊處稍作等待,沒見到程守忠的身影也沒在意,理所當然的以為程守忠另外有要緊的事。

他示意陳玉跟在身後,像是已經忘記不久前玩笑般的試探,漫不經心的道,“孤住在後麵的正殿,你可以在左右側殿中挑選住處,有什麼短缺就去找程守忠。”

陳玉心不在焉的點頭,連眼角餘光都沒分給左右兩側的配殿,頻頻看向逐漸顯露的正殿,想要與太子單獨說話的心思溢於言表。

唐臻不動聲色的勾起嘴角,沒有再故意為難陳玉,徑直走向平日打發時間的暖閣。

陳玉從不小看令他忌憚的人,他相信李曉朝能察覺到他的敵意,不可能對此置之不理。

從前他不肯對太子說,為什麼憎恨李曉朝。

不僅是因為他十分清楚,在京都,他與李曉朝的地位有多懸殊,沒有任何資格挑釁驃騎大將軍。還有陳玉無法說服自己信任太子,尤其是與驃騎大將軍感情甚篤的太子。

如今陳玉依舊沒有把握,太子會如何在李曉朝和他之間做選擇,但他已經做不到,再眼睜睜的看著太子被卑鄙小人蒙蔽。

他決定在太子因為李曉朝疏遠他之前,先揭露李曉朝藏在儒將皮囊下,肮臟齷齪的心思。

開口之前,陳玉捧著溫茶,短暫的陷入沉思,然後慢吞吞的道,“殿下可還記得我的身世?”

唐臻回憶片刻,“你的親生父親?”

除了沒用的善良,平平無奇的漁民。

人生最值得被記住的時刻是年少遭遇海寇屠村,有幸被安定侯府的小侯爺救下,代價卻是小侯爺的性命。

陳玉眉宇間浮現明顯的驚訝,壓在肩頭名為難以啟齒的情緒頓時輕盈了些。

這段往事不僅令他有幸成為程鋒的養子,同樣讓他陷入無法對人言的愧疚和自責,總是忍不住去想,如果沒有他的父親,小侯爺......

程鋒對他越好,安定侯府的舊部越是信重他,他就越難以放下這個想法。

陳玉背負著隻有自己知道的愧疚無處傾訴。

他知道程鋒不怪他的生父,否則也不會將他從小漁村帶走。

陳玉同樣沒辦法怪罪記憶中的父親,因為在父母相繼過世之後,隻有他最明白,父親有多惦記不知身份的救命恩人。

可是那些總是在夜深人靜時出現的負麵情緒,肆無忌憚的蔓延,陳玉隻能想儘辦法的為它們找個傾瀉的出口,用恨掩飾愧疚。

“父親說,小侯爺彌留之時專門囑咐左右親信,不要責怪我的生父,他憐憫我的生父也是可憐人,要求隨從將我的生父帶回京都,給安定侯做個念想。”陳玉垂下眼簾,語速越來越快,“小侯爺倒下之後,安定侯府根本就顧不上彆人,特意尋找那個被小侯爺救下的人,才發現幸存的百姓已經被送到彆處,隻能大海撈針。”

唐臻挑起眉梢,忽然生出極為荒謬的念頭。

陳玉的生父似乎......與李曉朝同齡?

李曉朝又是流民出身,如果剛好又是廣西的流民,似乎就能解釋,為什麼以奴仆的身份賣到安定侯府的流民,能剛進府就得到侯府義子程鋒的重視,越過安定侯府數不清的家生奴仆和家臣,成為程鋒的貼身小廝。

難道是愛屋及烏?

還是認錯人版的愛屋及烏。

陳玉悄悄抬起眼皮打量太子的神色,剛好對上太子仿佛已經洞察所有的目光,早就搖搖欲墜的理智徹底崩斷。

他再也顧不得在太子麵前維持體麵,表情瞬間變得猙獰,咬牙切齒的道,“李曉朝是個騙子!”

程鋒總是選擇性的對陳玉說安定府的往事,隻有與安定侯和小侯爺、程大姑娘息息相關的事,他才會格外有耐心,事無巨細的講給陳玉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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