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一合一(1 / 2)

沒等唐臻看清楚更多的細節,滿是褶皺的信紙忽然憑空消失。

昌泰帝合上手掌,向來清臒冷淡的眉宇,少見的浮現怒意,漲紅著臉叱罵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陛下?”程守忠欲言又止,終究沒有當著眾人的麵詢問昌泰帝,瓦剌令人送來的國書中都寫了什麼,竟然能令昌泰帝動怒。

唐臻轉過頭,目光定定的凝視昌泰帝滿是怒容的臉,心中的不安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沉默的跟在昌泰帝和程守忠的身後。

陳玉也想跟著,腳尖還沒碰到門檻就同時遭到程守忠和唐臻的阻攔,隻能停在原地。

“再退開些。”唐臻的嗓音啞得像是突然換了個人。

陳玉愣住,“殿下?”

目光觸及唐臻眼底的深沉,陳玉的心思瞬間百轉千回,終究沒敢開口詢問。他不僅依照唐臻的話,連退十幾步,還眼疾手快的將傻站在原地的程誠也拉走。

瓦剌究竟在國書中寫了什麼?

當初齊黎惹怒殿下,尚且需要屢教不改的積累,瓦剌竟然隻用一封信就能令殿下的情緒瀕臨失控的邊緣。

程守忠看著陳玉和程誠走遠,轉而看向唐臻,眼底滿是關切。

他為唐臻拉緊因為跑動而散開的衣襟,低聲道,“殿下彆怕,即使瓦剌南下也不會立刻威脅到京都。”

唐臻麵色蒼白的搖頭。

程守忠見狀,眼角眉梢的疼惜更濃,連聲音都刻意變得低沉舒緩,像是將唐臻當成垂髫小兒。

“陛下因為瓦剌的國書大怒,恐怕顧不上殿下。若是等會兒控製不住脾氣,朝殿下發火。當時既令殿下傷心,過後又難免令陛下心生悔恨......”他稍作停頓,見唐臻不肯開口,眼中閃過無奈,硬著頭皮繼續勸道,“殿下不如先回去休息,讓程誠去請劉禦醫來給您診脈,開些敗火、安神的湯藥。臣保證,等陛下這股火氣過去,會立刻提醒陛下去看望您。”

唐臻冷笑。

聽聽,多周全細致的考慮?

字字句句都是為太子殿下,歸根結底卻是希望他不要立刻探究昌泰帝動怒的原因,空出可以令昌泰帝冷靜的思考,是否要將這個原因告訴他的時間。

不愧是昌泰帝的好、忠、臣!

唐臻抬起眼皮,漆黑的瞳孔如同難辨枯澤的深井,令人望之生畏。

程守忠也曾真刀實槍的上過戰場曆練,不至於被尚未及冠的少年嚇退,隻是他愣神的時間,已經足夠唐臻繞過他找昌泰帝。

陳玉和程誠離得遠,完全沒察覺到程守忠和唐臻之間凝滯的氛圍,眼巴巴的看著太子和程將軍的身影接連消失,房門緊閉,徹底隔絕他們的視線。

“是不是要......”

程誠隻說出一半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他也不知道,這句話應該怎麼問。

要什麼?

要出大事?

難道瓦剌奇襲開平,陳國公因此失蹤,算不上大事?

其他不吉利的話,不提也罷。

陳玉福靈心至,忽然問道,“如果殿下的命令和程將軍的命令完全相駁,你聽誰的話?”

程誠愣住,眼底浮現從模糊到清晰的掙紮,始終未曾答話。

這不是他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詢問。

從前叔父每一次這麼問他,程誠都會毫不猶豫的答,聽太子殿下的吩咐。

因為這就是標準答案。

如果他說出其他回答,先要挨頓叔父的揍,又得背負不受教的罪名,回家麵對父母和祖輩的‘教導’。

再傻的人,吃夠教訓之後,也不會繼續撞南牆。

除非這是個賤皮子,撞南牆本就是賤皮子的愛好。

程誠不賤,他知道叔父對太子的忠誠,僅次對昌泰帝的赤膽忠心,所以這個問題,永遠隻是問題而已。

他隻要說出標準答案就能免去許多麻煩。

如果叔父和太子真的......程誠狠狠咬牙,像是再與誰較勁,即使嘗到血腥味也不肯鬆口。

等在門外的人各懷心思,殊不知,門內的人比他們更誇張。

唐臻繞過愣住的程守忠徑直入內,立刻找到昌泰帝的身影。

夕陽已經開始降落,沒來得及點蠟燭的殿內難免顯得昏暗。

即使昌泰帝坐在禦案後方的正位,已經是殿內光線最好的地方,唐臻依舊無法看清被暗色籠罩的臉是什麼表情。

程守忠匆匆趕來,沉默的站在父子中央,進一步可以完全阻攔唐臻打量昌泰帝的視線,退一步就會與角落的昏暗融合,徹底失去存在感。

詭異的沉默無聲延續,誰都沒有先開口的意思。

直到原本能籠罩整個禦案的夕陽,隻剩下最後巴掌大的範圍,昌泰帝才苦笑著開口,“瓦剌的國書、提到先人,朕......”

作為還沒登基就吃儘苦頭,登基之後更是飽受折磨的皇帝,昌泰帝早就知道,在沒有底氣的時候放狠話,不僅沒有任何作用,反而會令自己的處境更加艱難。

無論瓦剌在國書中寫什麼,他身為聖朝昌泰帝,又能怎麼辦?

沉默許久,昌泰帝再次開口,語氣已經徹底恢複往日的平和,“我已經不生氣了,臻兒不要擔心。”

唐臻沉默的點頭,表示他聽見了昌泰帝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