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三合一(2 / 2)

整句話說完,他再也沒有力氣質問太子,無力的倒向地麵,鼻翼間滿是血腥的味道。

最後,他看見血泊中還有個失去力氣的人,麵容格外的眼熟,楊磊。

唐臻接連刀了兩個人,回頭瞥了眼表麵莊嚴肅穆,實則雙腿發抖的陳玉。

為免陳大人因為被嚇得腿軟聞名京都,他放棄讓陳玉去拿帕子的想法,撩起外袍,仔細擦拭匕首上的血跡。

程誠拖著兩個還沒咽氣的人,儘可能的遠離太子殿下,免得他們身上的血沾染到太子殿下的身上。

不知道殿下是不是在匕首塗了藥,為什麼血這麼多?

程誠凝神觀察片刻,抬頭發現太子正在用外袍擦匕首,頓時愣住,下意識的看向陳玉,總覺得自己又好心做了蠢事。

唐臻的動作過於利落,以至於門外的朝臣,大多數都沒能看清,太子殿下究竟是先殺的楊磊,還是先朝高玉光下手。

等他們聽見尖叫,紛紛抬起頭的時候,楊磊和高玉光已經倒在地上,隻有胸口和脖頸洶湧而出的鮮血,能夠證明他們為什麼會忽然變成這樣。

......不,還有太子殿下的匕首。

脾氣不好的太子殿下忽然變成殺人狂魔太子殿下,令對太子和唐氏皇族存在刻板印象的朝臣相繼做出難以置信的反應。

有人吼叫、質問。

有人瑟瑟發抖,心生退縮之意。

有人愣在原地,看著太子殿下從容不迫,平靜的臉上甚至能看出愉悅的模樣,想到曾令家中長輩深惡痛絕的烈宗。

......

哪怕是烈宗,手段也不曾如此殘暴!

唐臻仔細的擦掉匕首上的血跡,滿意的點頭,手腕靈活的翻動,隻是眨眼的功夫,匕首就藏到陳玉和程誠找不到的地方。

“送去太醫院,能不能活,看命。”

程誠立刻動手,地上的血,大多來自傷口在脖頸處的楊磊,肯定沒救。高玉光的傷雖然血流的也多,但是傷在腹部,胸膛始終有起伏,說不定還有機會。

他將人交給守在門口,攔住朝臣的羽林衛,徑直回到太子的身邊。

唐臻的目光在地上的血跡蔓延處停留片刻,再抬眼時眉宇間滿是趣味,笑道,“去問他們,誰還有話麵奏,排好隊,直接進來。”

門外的朝臣聞言,如同突然被掐住脖子的雞,忽然沒了聲音。

皇權旁落,所謂的朝堂,對聖朝的影響甚至不如驃騎大將軍府的晨會。

除了孟長明這般特立獨行,像是腦子不好的人,有真本事在身,不怕沒有出路的人,誰肯在京都朝堂虛度光陰?

真正隻認正統的高潔誌士,寧願省下時間,在府邸研究學問,博個書畫或文字、詩詞大家的名聲。

因為昌泰帝秘密前往北地逼太子登基,各種理由說得冠冕堂皇,實際有幾分私心卻隻有他們背後的人知道。

隻是替人辦事而已......最慘的是即使死在太子刀下,也無法令太子答應即刻登基,年前昭告天下。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珍惜性命?

各懷心思的朝臣目光躲閃,隱蔽的交換眼色。

有人高呼哀歎,即刻昏倒、有人重重歎氣,甩袖離開、有人麵露憂色,匆匆趕往太醫院......總之,沒人想試太子殿下的匕首。

幾個呼吸的時間,程誠甚至還沒走到門口,朝臣已經走得乾乾淨淨。

隻剩依舊從容坐在門口的椅子上,因為聽了唐臻的好言勸說,滿身纖塵不染的孟長明和地上的血跡。

唐臻饒有興致的欣賞孟長明眼中的晦澀,不懷好意的問道,“老師,今年準備在何處守夜?”

“自然是在宮中。答應殿下的事,總不能一件都做不到。”孟長明麵無表情的抬起頭,目光從地上的血跡移動到唐臻的臉上,仔細打量片刻,言不由衷的敷衍道,“見殿下不曾吃虧,臣才能放心。宮外還有要緊事等著臣,臣先告退。”

話畢,沒等唐臻開口,孟長明已經抬腳邁出門外。

唐臻目光幽幽的盯著地上的血跡,忽然歎了口氣,“原來他是答應了彆人,在三十那日,要陪孤在收歲。”

程誠滿頭霧水,詢問的看向陳玉。

陳玉雖然得唐臻的信任,但是也無從得知,太子早就悄無聲息的換了個人。

他仔細斟酌孟長明離開之前,太子與孟長明的對話,不僅對耳朵生出懷疑,他甚至覺得他的頭顱裡缺點東西。

太子親自動手,血濺福寧宮的消息,以最短的時間傳遍京都。

肖似烈宗的太子,絕非能令朝臣滿意的儲君。

然而百姓想起家中老祖回憶往昔的話卻覺得這不是壞事。

相比太子在朝臣的請求下登基,太子態度強硬的拒絕朝臣,在昌泰帝登基之後才是稀奇事。

主弱臣強這麼多年......難道終於要發生改變。

至少對於京都的百姓來說,帝王強勢,活在天子腳下的人才能占儘優勢。他們始終希望唐氏能重整旗鼓,再出一名英主。

李曉朝和燕翎皆不肯立刻相信宮中傳出的消息,立刻召見當時在場的朝臣,反複盤問太子親自殺人的具體細節。

這......怎麼可能?

太子雖然脾氣漸大,但隻是個普通少年,從未習武,怎麼可能麵目改色的連殺兩人。

李曉朝和燕翎匆匆趕到太醫院,親自查看楊磊和高玉光身上的傷處,心中的疑慮不減反增。顧不上防備彼此,立刻前往福寧宮。

程誠再次將兩人攔在門外,稱太子怒極傷人,冷靜之後難免心生懼意,雖然有劉禦醫開的安神藥,依舊難免驚悸,正臥床養病。

這樣的說辭,自然攔不住李曉朝和燕翎。

好在唐臻也沒有為難程誠,隻是囑咐他,隨便為他殺人的舉動找個理由,儘量讓他聽上去像個正常人。

程誠當差近十年,從未遇到如此為難的差事,隻能請教陳玉,頂著憨厚的臉,麵不改色的撒謊。

唐臻早有準備,飲下安神藥,閉眼躺在床上,任李曉朝和燕翎如何逼問陳玉和程誠,他都不肯睜眼。

自從昌泰帝離開京都,他就對所有事都失去興趣,其中甚至包括昌泰帝的下落。

如果不是逼迫登基會帶來無窮無儘的麻煩,他也不會特意震懾朝臣。

貿然出手帶來的麻煩不可避免,唐臻隻能儘量將麻煩降到最低。

先晾李曉朝和燕翎幾日,他們都不是甘於被動的人,肯定會想方設法的為太子異常的行為找到合理的解釋。

唐臻隻需要等著李曉朝和燕翎拿著現成的結論來試探他。

否定或承認一件事永遠比從無到有的編造簡單。

由於李曉朝和燕翎在昌泰帝秘密北上的這件事上,立場截然不同,做出的反應自然也大相徑庭。

在李曉朝看來,昌泰帝的舉動不亞於背叛,陳國公則是虎口奪食。

他身在京都,為保護昌泰帝和太子的安全殫精竭慮,昌泰帝和太子都應該是他手中的籌碼。

籌碼突然長腿跑了,他如何能忍?

唐臻隻拖延半日,終究還是被李曉朝找上門。

“殿下,我隻問一件事。”李曉朝站在唐臻的床前,桃花眼中滿是因為疲憊生出的血絲,看向唐臻的目光隱隱帶著審視,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唐臻懶得裝病,聲音雖輕但中氣十足,“你說。”

李曉朝眼中閃過異色,問道,“臘月二十五日之前,殿下知不知道,陛下已經不在福寧宮。”

唐臻直視李曉朝的目光。

“不知道”

李曉朝的表情告訴他,如果說實話,李曉朝會發瘋。

唐臻自認道德感較低,不是好人,自然不會因為說謊愧疚,眼底滿是坦蕩,任由李曉朝探究。

至於心虛......這有什麼心虛?

即使被拆穿,他也有其他辦法應付李曉朝,總不至於直接喪命。

許久之後,李曉朝的臉上終於浮現笑意,朝唐臻張開雙臂,反而安慰他,“彆難過,陛下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唐臻對李曉朝的動作視而不見,抱住雙腿,悶聲道,“他沒苦衷,隻是不願意將我放在第一位。”

自從失去對未來的考慮,唐臻通常會因為懶得思索假話,直接說實話,李曉朝卻認為唐臻這番話是在與昌泰帝賭氣,當即更願意相信唐臻也是剛知道昌泰帝秘密離開京都,臉色再次緩和。

心中認定一個答案,自然會有與之相符的邏輯。

李曉朝先入為主,相信唐臻也是因為陳國公的奏折,才知道昌泰帝秘密離開京都的事。

那麼唐臻因為這件事,所有出人預料的行為,都符合太子對昌泰帝的濡慕,同樣符合李曉朝的預期。

他早就知道,昌泰帝永遠不會像信任安定侯和程守忠那樣的信任他,所以他最好的籌碼,隻能是太子。

為此他在太子的身上投入大量的心血,步步謹慎的籌謀,終於成為在太子心中僅次於昌泰帝重要的人。

這還不夠。

程守忠......哼,要不是程守忠掌握的力量委實棄之可惜,他絕不會忍耐程守忠至今。

未免程守忠再給他添堵,他不能隻是昌泰帝的影子,萬一來日熬死昌泰帝,程守忠卻突然開竅......

誰更像昌泰帝,不言而喻。

所以李曉朝拿出程寶兒生前最愛的詩冊給太子,希望太子能清晰的認識到他與昌泰帝的不同,依舊願意將他視作僅次於昌泰帝,甚至超過昌泰帝重要的人。

雖然這番考慮,似乎沒有成功。

但是李曉朝等到了更好的機會。

就在當下。

太子因為昌泰帝不告而彆的行為心生隔閡,昌泰帝又在千裡之外,至少數月不會回來。

這段時間,正是他取代昌泰帝的最佳時機。

等到事成......李曉朝眼中閃過狠色,昌泰帝自然也就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程守忠拚命守著的東西,他都會從程誠的手中拿到。

唐臻等了許久,沒等到始終站在床邊的李曉朝再開口,漫不經心的抬起眼皮,剛好看見李曉朝眼中的狠辣。

他若無其事的移開視線,認真的欣賞手指甲裡飽滿的半月。

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誰都彆告訴他,又有什麼陰謀詭計。

他不好奇,半點都不想知道!

李曉朝麵容晦澀的去福寧宮,又腳步輕快的離開,消息很快就傳入燕翎的耳中。

燕翎擔心陳國公的折子惹惱太子,導致自己在太子心中的地位有所改變。既為陳國公拿住昌泰帝竊喜,又怕數月的心血毀於一旦,連忙進宮去見太子。

唐臻已經見過李曉朝,自然不差再多個燕翎。

他心中很清楚,這兩人不見到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與其等到他們耐心耗儘,狗急跳牆,不如早日敷衍過去,免得過年都難以得片刻的清淨。

燕翎有心試探,決定兵行險招,拿出原本並不準備在此時派上用場的玉佩,“這是我為殿下準備的年禮。”

唐臻心存敷衍,閉著眼睛看了眼,“不錯,我很喜歡。”

“......”燕翎怔住,下意識的低下頭,看他是否拿錯了玉佩。

為了讓太子相信他是無心之失,然後再誠心誠意的道歉,順勢與太子和好如初,擁有彼此共有的秘密。拿出裝玉佩的錦盒時他特意控製目光,沒有看向盒子內。

大紅色的綢緞上放著成年男子巴掌大的玉佩,玉料相比綢緞卻十分粗糙,猛地看去甚至會因為遍布雜色的玉料,難以分辨玉佩究竟被雕刻成何等模樣。

燕翎屏住呼吸,凝神觀看。驚愕的發現,他沒有拿錯玉佩。

“不、不錯......殿下喜歡?!”

他顧不得羞恥,拿出玉佩放在手心,難以置信的舉到唐臻眼前。

唐臻總算是看清玉佩的模樣。

薄薄的雜色玉料上,雕刻非花鳥魚蟲、非百獸祥瑞,竟然是兩個人,還是兩個性彆相同,沒有衣服,姿勢奇怪的人。

見多識廣的唐臻眨了眨眼睛,不願意承認自己剛才根本就沒看清玉佩的模樣,他覺得燕翎知道真相,可能會不依不饒的詢問他,為什麼態度如此敷衍。

唐臻懶得解釋,不想多與燕翎說半個字。

他垂下頭,擋住眼底的嫌棄,眉宇間滿是天真,“我沒見過這種雕刻的玉佩,看著頗為稀奇。”

燕翎麵目赤紅,眼神躲閃。

作為巧言善辯的人,他竟然心生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對太子解釋玉佩的用途,更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他為什麼會知道玉佩的用途。

早先想好的說辭,皆隨著溫度越來越高的臉皮憑空消失。

唐臻等得不耐煩,轉過頭直視燕翎的眼睛,狀似無意的道,“這等成色的玉佩,你難道不是因為它的雕刻稀奇,所以才特意送給孤?”

“殿下猜對了。”燕翎故作鎮定的將玉佩放回錦盒,特意說了句,“隻是不知道雕刻玉佩的人是從哪得到的靈感,竟然弄出如此稀奇古怪的東西,等我弄明白其中的道理,立刻來告訴殿下。”

留下將來再次提起這茬的話頭,臉上火燒火燎的燕翎再也坐不住,匆匆告辭,頭也不回的離開,仿佛身後追著吃人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