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徘徊之女(一)(2 / 2)

用紅線穿一個金鈴鐺係上去,一定很好看。走到哪裡都會發出清脆的響聲。

而在男人看不見的地方,少年的神色突然無比驚慌,他抿緊嘴唇猛地把腳從男人手裡抽出來,手腳並用快速縮到屋子的角落裡,用厚厚的被子把自己埋起來。

“不……不是小鳥……”他的聲音從被子下方傳來,顯得有些失真,“你不要看我!很醜的……”

“咚——”

一陣巨大的鐘聲響起,有無形的陰影從四麵八方湧來,扭曲成帶著尖刺的蛇形花蔓,沿著少年纖細的腳踝慢攀附而上,逐漸覆蓋他的全身。

“啪嗒。”

好像花開的聲音,仿佛有什麼東西從他身體裡蘇醒了。

少年清澈純淨的眼神瞬間就變得無比晦暗而幽深,如同一片隱藏著無數秘密的死寂冰海,仿佛有無數純白的利爪在他背後伸出。

當柳生傑衝過去掀開被子的時候,便看到一個衣衫淩亂,領口大敞著,露出大片誘人雪肌的魅鬼般的少年。

他身上密密麻麻地纏滿了開著花的藤蔓,那些不斷遊走著的帶著尖刺的蛇藤刺破了他嬌嫩的皮膚,留下一道道血色的紅痕。他微眯著眼睛,嘴臉噙著一絲玩味的笑意,像打量一件奇特寶物那樣盯著柳生傑,眼尾帶著一抹曖昧的嫣紅。

柳生傑忍不住燥氣上湧,連呼吸仿佛都變得粗重起來。

少年纖細的腰身隱藏在莊重的巫女服下,這帶著神性的純潔裝扮此時卻有著曖昧而誘人的意味,他輕笑一聲,抬起光潔而充滿肉感的長腿,一腳踩在了黑發男人的胸口。

如此聖潔純淨,又如此吸人精魄。

“親愛的,原來你喜歡這種調調的啊。”維爾德歪著頭,像小鹿一樣眨了眨眼睛,故意露出如白天一般活潑純真的姿態,可那調皮的腳趾卻不輕不重地在柳生傑的心口處畫著圈逗弄著。

“不過我覺得,你好像還是更喜歡我粗暴一點哦。”

柳生傑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幕少年穿著自己的舊衣服騎在自己身上,露出雪白纖細的腰肢的綺麗畫麵。

他忍不住一把攥住那隻在自己胸口搗亂的小腳,粗糲的手指在那白皙瑩潤的腳踝上摩挲兩下,嘶啞著聲音問道:“……維爾?”

已經恢複了本我的大主教露出了一個無比溫柔而甜膩的微笑,腳下一個用力就將柳生傑踹倒在了榻上。

他站起身,用一種帶著些許侮辱意味的方式單腳輕輕踩弄著柳生傑的身體。

而之前能夠和五條悟1V1打個平手的強悍咒術師此刻卻連翻身都不能,他全部的心神都被那隻可愛瑩潤的小腳所吸引,全身的血液像是要沸騰起來。

“聖靈在上,你可真令人傷心,我之前想了那麼多辦法都沒讓你這樣叫我一次呢。”維爾德身上那些鬼魅邪異的花藤襯得他此時帶著一種極強的非人美感,他蒼藍色的瞳孔帶著一絲笑意,語氣輕柔的如同情人低語,但吐露出的話語卻包含惡意,“白天那隻還不懂事的小鴿子能滿足你嗎?恩?”

“你這個沒良心的壞孩子。”

柳生傑怔愣了一下,手上用力一把將站立著的少年掀翻,他反身壓在對方身上,將他的雙手牢牢製在頭頂,湊近那張精致絕倫的漂亮臉蛋,沉聲問道:“你……你到底是誰?!”

維爾德聞言輕笑一聲,湊到柳生傑耳邊吐氣如蘭,那帶著異國腔調的發音如同鉤子一樣仿佛要將男人的心肝勾出來吃掉,“這都是我啊,親愛的,你看,你多麼幸運。”

“一個是我的軀殼,一個是我的靈魂。我們互為表裡,我們合二為一。但他們都屬於你。”

他曲起小腿輕輕勾住男人精壯的腰身,緊箍住他讓他沒有辦法從自己身上起來,眼神帶著一絲柳生傑看不懂的眷戀和期待,“快點醒來吧,我親愛的孩子。”

“你做出選擇,就能贏得一切。”

那些遍布少年全身的紅色花朵開始散發出一種甜膩而馥鬱的香氣,並沒有防備的咒術師悶哼一聲,就再也挺不住,兩眼一黑睡了過去。

大主教感受著他可愛的半身身上傳來的炙熱溫度,湊到他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好孩子,睡吧。”

“吱嘎——”

陳舊的木門被人突然毫不留情地推開,不知道門口聽了多長時間牆角的五條悟大大咧咧走了進來。看到了榻榻米上仿佛疊羅漢一樣的兩人,忍不住嘴角一抽,無語道:“小矮子,你真是個變態。”

“謝謝誇獎。”

躺在榻上懶得動的大主教任由五條悟把他的好兄弟拉起來扶到一邊躺好,他半坐起身,理了理自己淩亂的衣衫。

“……我說,你能不能不要穿這個衣服,而且你看你這穿了和沒穿有啥區彆,我要是個巫女我都忍不住揍你!”五條悟眼神偏移了一下,嘴賤道,“你也太敬業了吧,你那副小可愛的模樣我看了都覺得食指大動。”

無視某個雞掰貓的挑釁發言,大主教推開窗戶觀察著外邊天空上的月亮。

那月亮此時竟染上了一層薄薄的血色,透著一股強烈的不詳。

“還有六天。”他輕聲說道,“那些乘客都怎麼樣了?”

五條悟走到他身邊,半靠在窗前打量著一身巫女裝的大主教,漫不經心道:“啊,都好好地在他們現在的‘家裡’睡著呢。”

“喂,老子什麼時候能從這個破廟裡出去啊。”

維爾德淺笑著看了他一眼,但那眼神中滿是嫌棄,“徘徊之女的幻境源自她的過去,我們所有人都得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至於你嘛——”他拉長調子,帶著一絲不那麼誠懇的惋惜詠歎道,“一個被獻祭給神明的‘丈夫’,一個終身不能出神廟的可憐工具人,又能有多少重要戲份呢?”

“艸!”五條悟不滿地撇撇嘴,隨後眼睛一轉嘿嘿一笑,在大主教看垃圾的眼神中一把摟住對方的肩膀,親昵地說道,“都說了是‘丈夫’了,叫聲老公聽聽?”

回答他的,是大主教慈悲和善的微笑,和一記狠辣無比的聖光術。

“還得是這樣才辣得夠勁兒,嘿!”被揍出了鼻血的五條悟毫不在意的一抹臉,大搖大擺地跟著大主教走出了房門。

所有的傳說背後,都有個不那麼美好的,浸透了血淚的故事。

當維爾德踏著月色推開神殿的大門,來給那個麵目模糊的簡陋石像敬香時,不由得這樣想道。

這個村莊,犯下了絕不可赦免的大罪,他們囚禁了神明。

當年那一紙契約,本來是無比公平的等價交換,但人心的貪婪終究勝過了一切。有了神明,土地永遠肥沃;有了神明,天災永不到來;有了神明,疾病皆可自愈。

村裡的人口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熱鬨了。

孤單的神明高坐於神廟之內,卻無法感受到人間煙火帶給祂的一絲溫暖,祂無比渴望重新回到山野間,同那些花花草草一起慶祝春日,一起迎接冬雪。

這時,一個母親帶著她新生的小兒子找了上來。

“神明啊,我們最尊貴的神明!”她將孩子放置於神座下,獻上了她能買到的最好的金銀玉石,“求您將神恩賜福與他吧,他也是我的孩子啊!”

可神明無法做到。

114個人,一個也不能多,一個也不能少。

即便是神明,也必須遵守契約。

那母親失望地離開了。而待在神廟裡無所事事的神明,則再一次偷偷溜到了山林裡,祂要去看一隻新出生的夜鶯,在這個春天,就數它的歌兒唱的最好聽。

神廟寬大的儲藏室裡,堆滿了信徒們供奉上來的金銀珠寶,它們淩亂地堆在一起,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這些東西,對於神明來說,還不如山間的一顆古怪形狀的鵝卵石來得可愛。

然而就在這個冬天,因為沒有及時就醫,那個母親的小兒子死去了。她的哀嚎聲響徹了村莊,無儘的怨恨形成了第一道鎖鏈,拴在了神明的脖頸上。

此時的祂,還沒有發現。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保佑我的兒子!你可是神明啊!你可是神明啊!!”

114個人,一個也不能多,一個也不能少。

神明這樣回答。

月亮漸漸暗淡了下去,那圍繞著滿月的不詳血色如同一個充滿怨憎的詛咒,一筆一畫地深深刻在天地間,帶著無儘的惡意與不甘。

天,要亮了。

當第一縷晨光照進溫馨的臥房,柳生傑皺了皺眉頭,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

然後就摸到了什麼軟軟的,觸手滑膩而溫涼的東西。他忍不住伸手將那個手感極佳的抱枕撈進懷裡,鼻尖縈繞著一股甜美惑人的香味。

溫香軟玉在懷,柳生傑卻瞬間就清醒過來。他條件反射般想要抽出枕頭下藏著的咒具,卻什麼都沒有摸到。

突然,一陣劇烈的頭痛襲來。

“妖怪妖怪妖怪——殺了他殺了他——”

仿佛有什麼尖利的嘶吼聲在他耳邊響起。

煩躁地揉揉頭,將那莫名其妙的耳鳴拋在腦後,□□著上身,露出遍布粉色疤痕的蜜色強悍肌群的黑發男人怔愣著看向懷裡的人。

清晨的陽光下,少年雪白的肌膚如玉般無瑕,絲毫不見昨晚那些詭譎藤蔓留下的豔麗痕跡,他穿著白色的寢服,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隻瑩潤纖細的頸子和可愛纖軟的腰肢。

雙重人格?咒靈附體?還是——隻是一個綺麗曖昧的夢境。

想起那隻毫不留情地踩上自己胸口的白皙小腳,和掌下皮膚的無比光滑的美妙觸感,隻不過是個普通男人的咒術師用儘全身的自製力才沒有在彆人的臥室裡做出什麼不得體的反應。

“誒?柳生先生?”被男人的動作驚醒的少年迷蒙地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打了個哈欠,“您醒得真早。我去打水,咱們洗漱吧。”

說著,他掙紮著與睡魔做鬥爭,勉勉強強地爬了起來,四處摸索著自己的衣服,“誒?我的衣服怎麼這麼皺了呀?”

他皺著眉頭,看著手裡這一堆像是被拉扯過的布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瞬間蒼白了下去,丟掉衣服撲到柳生傑身邊四處摸索查看。

“您……您昨晚沒事吧!對不起對不起!我本來想用個繩子把自己綁起來的但是沒來得及——”他緊張地摸著男人身上深深淺淺的傷疤,一臉愧疚與自責,“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到晚上就會變得不太一樣——”

“沒,事。”黑發男人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你——你昨晚挺好的。”

他猛地攥住了那雙在他身上不停搗亂的小手,暗紫色的眼睛裡是融不開的濃濃欲色,他一臉隱忍,盯著少年的眼神讓他忍不住瑟縮著向後躲了躲。

良久,終於從生理本能中掙脫出來的柳生傑恢複了平時裡溫厚寬和的樣子,一臉體貼地拍了拍少年的頭,輕聲安慰道:“這些不是你做的,你沒有傷到我。”

“那就好,那就好。”少年長舒了一口氣,站起身去找身新的衣服換上,隻見他穿好衣服,鬼鬼祟祟地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後,又一臉憤恨不平的帶著一個小包裹跑了回來。

“啪!”少年惡狠狠地合上大門,如同要把什麼討厭鬼關在門後一般。

被他孩子氣的舉動可愛到的柳生傑接過包裹,翻開一看,俊眉一挑,沉聲問道:“你去找那個五條悟了?”

“他就是個無恥的惡棍!討厭鬼!”少年立時就像找到了撐腰的人一樣,大聲斥責著這個祭品的種種惡行,像什麼吃得太多啦,態度惡劣啦,喜歡挑三揀四啦,指使他乾這乾那啦,囉囉嗦嗦地說了一堆,他將衣服展開遞給柳生傑,“不過也隻有他的尺碼你能穿啦,柳生先生,你長得可真高啊。”

隔著一架屏風,柳生傑一邊換衣服,一邊問少年:“維爾,白天你要做什麼呢?要不要和我去山林裡找花?”

少年的眼睛亮了一下,又很快暗淡下去,低落道:“不行的,我要工作。”

“白天的話,我要在神廟裡記錄村民們的願望。”他小聲道,語氣裡充滿著濃濃的倦怠和厭惡,“隻有黃昏我才能出去玩一會兒,而且要在太陽落山前回來。”

“您要找什麼花呢?”他打起精神,熱心地追問道,“這附近山林裡的所有花草,就沒有我不熟悉的!您說說看,我一定能幫到您。”

此時,換了一套純黑色和服的柳生傑走了出來,他本就氣質古典而內斂,此時配上這套衣服,更顯得清貴莊重無比。

男人眼神溫柔,拉起少年的一隻手,在他的掌心裡畫出一朵花的模樣。

“一株傳說中能庇佑萬民風調雨順的祈福之花。”

少年瞬間握緊了手。

他低著頭,讓男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隻能聽見他的聲音虛幻而縹緲,仿佛從極地的雪海中傳來,“您找這朵花,是要做什麼呢?您也要用它來換取神明的賜福嗎?”

“不。”男人訝異地看了少年一眼,失笑地搖了搖頭,“我自食其力,不需要什麼神明的賜福。”

“我隻是想知道,那據說承載著神恩的奇特花朵,該是多麼美麗啊。”

“我隻要看它一眼就好啦!”

無形的齒輪再度前進一格,在二人無法感受到的虛空之境,命運的織機開始逆向擺動。

少年猛地抬頭,眼神裡充滿著複雜的情感,他緊抿著唇,如同被震撼到一般盯著身形高大如猛獸,卻有一顆格外善良的心的男人。

良久,柳生傑聽到少年如同下定決心般小聲問道:“您真的隻是想看看它嗎?”

“嗯,不過就算看不成也沒關係哦。”柳生傑笑著摸了摸少年的頭,語氣輕鬆道,“旅行本身帶給我的快樂就足夠啦。而且——”

男人輕笑著俯下身,滾燙的呼吸噴薄在少年白皙如玉的耳廓上,極度侵略性的氣息幾乎要將少年整個包裹,他沉聲道:“我已經找到了將屬於我的那一朵最美的花朵。”

一株不論白天夜晚都在不停誘人墮落的聖潔玫瑰。

“很高興認識你,維爾。”

於是,當五條悟懶懶散散地打著哈欠從神殿中端著一盤早點出來遛彎的時候,就看見一臉嬌羞小媳婦兒似的巫女裝少年,和他身邊身形高大一臉正經,卻笑得像個偷了雞的狐狸般的好兄弟。

“WTF!”他一把扔了手裡的盤子,特彆沒禮貌地指著對麵的兩個人大聲斥責道,“你們倆能離老子遠點嗎?!”

“老子眼睛都要瞎了,太恐怖了太恐怖了——這他媽是什麼恐怖的反差——”他一邊念叨著一邊飛快地從庭院中消失,仿佛見了鬼一樣。

柳生傑皺著眉頭看著對方神經病一樣的背影,深深地替少年擔憂,他沉吟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詢問道:“他沒欺負過你吧,維爾?”

“沒有啦,他隻是很討厭。”少年一臉不滿地收拾起五條悟留下的一地狼藉,“而且特彆喜歡叫我小矮子,沒禮貌!”

“彆管他啦柳生先生,我帶你去看!”

“我們偷偷溜進去,再快點回來,不會有人發現的!”想到可以在工作時間偷跑出去玩耍,少年的眼睛閃亮無比,充斥著快樂與躍躍欲試,“禁地的鑰匙隻有我有,我們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