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雙生惡孽(三)(2 / 2)

“傑。”那人一身雪白長袍,目光前所未有的溫順而柔軟,濕漉漉的藍瞳泛起了炙熱曖昧的薄霧,像是獵人槍口下伏地垂憐的小鹿,可憐巴巴地祈求道,“傑,這裡好可怕,你帶我離開好不好——”

夏油傑看著這個幾乎是按照自己的癖好塑造形象的“維爾德”,恍惚了下,目光漸漸詭異起來。

先不說那個混蛋到底會不會這麼“純良”“馴服”“柔弱可憐”,光是這個過於禮貌的身體距離就足矣讓夏油傑判定這是個假貨。開玩笑,維爾德第一次見麵就把自己撂倒在他懷裡,第二次見麵直接騎在自己身上,就算是有一百個人圍觀,他也會像個皮膚饑渴症患者一樣牢牢粘在自己身上,扒都扒不下來那種。

更遑論,他們之間的靈魂鏈接告訴他,大主教還在千裡之外的水銀堡裡暗戳戳地研究如何合法謀奪他人資產呢。

即便心裡飛速閃過一萬句吐槽,夏油傑的嘴角仍舊掛著溫柔的笑意,他眯起眼睛盯著眼前的假貨,玩味地重複道:“你確定?你覺得這裡很可怕?你怕黑?”

“……是啊,我怕黑。”假貨維爾德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夏油傑的臉色,寶石似的藍眼睛在黑暗中散發著微光,直直地盯著他,斟酌著試探道,“所以,能帶我離開這裡嗎?”

“好啊。”夏油傑狐狸似上挑的眼尾彎了彎,紫色的瞳孔裡閃過一絲狡黠的幽光,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坐在漂浮木匣裡的黑瞳少女出現在他的背後,眼神空洞冰冷,對著“維爾德”露出了充滿惡意的微笑。

“我得說,你的偽裝其實挺得我心意的。畢竟我那叛逆的小鳥兒從來就和‘安靜乖巧’四個字沒什麼關係。但他不怕黑,他就生於黑暗。”在“維爾德”驟然驚恐的目光中,周圍的空間瞬間翻轉,他們進入了咒靈“花匣少女”的領域。夏油傑歎了一口氣,抽出遊雲握在手裡,低下頭溫聲道,“我對假貨沒什麼興趣,而且這個遊戲有點讓我感到厭煩了,孩子。”

“乖一點,你自己投降怎麼樣?我不是很想對小孩子下手。”夏油傑平靜地說,無數空間刃將被迫撤掉偽裝的小女孩團團圍住,她紅寶石似的眸子流露出濃烈無比幾乎實質化的惡意和憤恨。他攤了攤手,示意自己暫時不會攻擊,無奈笑道,“彆這麼看著我,我不是之前抓你的那些人。我們談談怎麼樣?”

夏油傑召喚出一隻巨大漆黑的獸型咒靈坐在上麵,盯著眼前過於年輕的逃犯,如同掌控黑暗的神明一般高高在上,他輕聲道:“通緝犯1044?”

小女孩警惕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又掃了眼一旁虎視眈眈的特級咒靈,這個坐在匣子裡的古怪少女是她見過的最強咒靈,實驗室裡的那些和它一比簡直就像兒童玩具一般弱小。她沉默良久,終究蒼白著臉色點了點頭,啞聲道:“我說,但這個故事很長——”。哥哥,讓我最後幫你一次,趁著還有時間,快跑吧。

“好,那先說說,你把9樓的人都弄到哪兒去了?”

與此同時,另一棟樓地下黑暗陰冷的太平間裡。五條悟乾脆利落地繞過門口監控人員的封鎖直接瞬移到走廊儘頭,如入無人之境般推開了緊閉的大門。

皮鞋踩在瓷磚地麵上的踢踏聲歡快而輕巧,他一邊走一邊懶洋洋地拖著聲音對著空氣說道:“彆躲了,老子把其他地方都清理乾淨了就剩這了哦,你自己出來行不行啊?哥哥我非常友善絕對不會揍你哦~小朋友~”

隨手一拳打爆了一隻沒眼色的二級咒靈,看上去活像個反派角色的五條悟吊兒郎當在滿屋子屍體中晃來晃去。

真能躲啊這倆小屁孩,這天份在玩抓鬼遊戲時豈不是要氣死同伴。

他眼珠一轉,突然心生一計,停住腳步清咳了兩聲,一本正經地開始胡扯:“喂!你的同夥已經被老子的同夥抓住了!你速速出來投降,不然老子的同夥就要撕票了哦!”

怕對方不相信,他還加重語氣凶巴巴地再重複了一遍,“真的會撕票,我的同夥心狠手辣還喜歡虐狗,非常變態。”

“咣當——”一聲巨響從他身後傳來。

五條悟嘿了一聲,帶著勝利者的昂揚姿態轉過身去。正準備讓小鬼見識一下“最強”的酷炫身手,就被眼前詭異的一幕震驚到原地呆滯,他一副又想笑又很不解還像是被辣到眼睛的扭曲表情,活像隻看見主人吃碳烤榴蓮的貓。

隻見一個巨大的空掉的冰箱搖搖晃晃的從無數鐵櫃子中間衝了出來,冰箱門大敞著,一盒他最喜歡的開心果口味冰淇淋啪嘰一聲掉在地上,化成了一灘。

走著走著,那個古怪的冰箱又變成了他昨天通宵還沒打通關的磨磨唧唧的倒黴女主,隨即像是緩衝失敗一樣卡頓了會兒,又變成了一臉暴怒揮舞著拳頭的夜蛾……

五條悟的眼睛越來越亮,整個人都像發現了新玩具一般興奮起來。他摩拳擦掌地仗著無下限不停在巨大的地下空間內消失又出現,放風箏一般溜著那個不停變化形態的小男孩玩。

五條悟的“六眼”在看見那個搞笑冰箱的第一眼就分析出來,這孩子的術式很有趣,是使目標將他看作最害怕最畏懼的東西。但很可惜,他五條悟無所畏懼,所以他才會抽了風一樣變換形態。

突然,他猛地停止發動瞬移,怔愣在原地,原本臉上漫不經心的笑意徹底消失,死死地看向前方。

“夏油傑”渾身是血地站在那裡,嘴裡無聲地開合著,似乎在說些什麼,原本整齊柔順的黑發散落肩頭被血汙凝結。他正笑著看向自己,紫色的眸子漸漸被死亡的黯淡之色侵染,最後徹底失去光彩,如同提現木偶一般僵硬著向自己撲來。

他唯一的摯友,他可以托付一切的戰友,此刻如同一隻失去靈魂的斷頭蜻蜓般狼狽不堪。

他的理智告訴他,這不是傑,隻不過是小鬼的咒術罷了。但他仍忍不住感到恐慌,似乎有什麼東西從他的人生裡被狠狠挖走了一塊,再也不能愈合,隻留下猙獰的疤痕和不再完整的荒涼記憶。

“這玩笑可不好笑。”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卻沒笑出來,褪去笑意的藍眸冰寒刺骨,“小鬼,你真的惹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