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記憶裡最美好的滋味，酸澀而甜美。即便是後來位高權重，坐擁白都富可敵國的財富，吃過再多的山珍海味，但他始終懷念邊城小鎮裡那個簡陋竹筐裡乾癟青澀，還帶著蟲眼的小小果實。
“哢嚓”一口咬下，輕薄甜蜜的糖衣將青年紅潤的唇瓣染上了更加糜麗的色彩。夏油傑看著舉著蘋果糖低頭認認真真小口吃著的維爾德，眼裡的笑意加深。伸手揩去維爾德嘴角粘上的糖漬，他在對方詭異的目光中神情坦然地將手指伸進嘴裡舔了舔，狹長的鳳目微微上挑，像是狐狸一般充滿引誘的意味。
“甜的。”他輕柔一笑，垂眸定定地注視著自己的愛人，暗紫色的瞳孔中蕩漾著清澈綿軟的深沉情意。
從來都是情場狩獵者的大主教突然有了點危機感，他的小騎士學習能力強得過分，這樣下去可不行，掌控者的威嚴不容挑釁。
他眸光微動，白皙的麵容上泛起一抹動人的微紅，眼角微微挑起，純淨清透的藍眸滿溢著懵懂又放-浪的渴求。蘋果糖鮮紅的糖衣染在他豐潤的雙唇上，閃爍著亮晶晶的豔紅色澤。
“你看上去很想吻我。”他柔柔地笑著，軟綿綿地貼近夏油傑臂彎中，精致小巧的鼻尖輕輕刮蹭著男人泛青的下頜，溫熱的呼吸交纏，幾乎要沉醉在這有著淡淡煙草氣息的懷抱裡，似笑非笑地輕聲細語道，“乖孩子，那你要更加努力才行。”
“取悅我，然後才能給你獎勵。”
於是為了取悅傲慢的神明，虔誠的信徒夏油傑帶著維爾德來到了一個擠滿孩子的小攤前，給他撈上了池子裡最美也最靈活的那隻純金色的小魚作為供奉，贏得了周圍小朋友們羨慕的讚歎聲。
維爾德對金魚興致缺缺，但孩子們羨慕的眼神讓他心滿意足，他挽住抓魚英雄的手臂，下巴微微揚起環視四周，帶著矜持的自得接過了老板遞給他的袋子。
隔著透明的塑料袋，這隻眼睛鼓鼓的弱小生物瑟瑟發抖地縮在一角，有一個無比恐怖的銀白色巨獸在盯著它看。
“我喜歡它尾巴的顏色，把它放在臥室裡怎麼樣？”他提著裝著金魚的袋子，拉著夏油傑穿行在越發擁擠的人潮中，興致勃勃地一個攤子接一個攤子地買過去，很快，氣勢驚人的咒靈操使就變成了氣勢驚人的人形支架，掛滿了各種色彩鮮豔的包裝袋。
“……其實你可以把東西放在半位麵裡。”
“為什麼？是你說的我們要融入人群，這裡可沒人用空間魔法作弊。”大主教不懷好意地一笑，示意一臉無奈的夏油傑看向四周。果然，提著大包小包，神色疲憊的男士們比比皆是，而他們的抱怨顯然不被理會，仍舊隻能任勞任怨地跟在伴侶身後做一個勤懇的搬運工，“節日的意義不就在於將平時不舍得花的錢一股腦地揮霍出去，換回雙倍的快樂嗎？”
夏油傑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突然意識到什麼，沉吟片刻後輕聲問道：“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你為什麼要加入教會傳教？以你的天賦能力，其實可以活得更自由。”
正在挑選把玩著攤位上的麵具維爾德聞言頭也不回，漫不經心地答道：“哦，這個嘛。其實生活有時候並不會給你太多選擇的餘地，親愛的。”
“起初，我隻是想得到每天一塊的免費麵包。”這樣就可以省下來一份食物讓其他孩子活下去。
“後來嘛——”想起自己堪稱波瀾壯闊的升職曆程，和帝國高層那些人的惡心嘴臉，大主教充滿惡意地諷刺一笑，“後來我就是覺得能笑摸那些蠢貨的狗頭說‘我寬恕’的感覺很爽。”
夏油傑：……有這樣的人作為教會高層掌權者，那個世界怕是已經要完蛋了吧。
很好，這很維爾德。
一個塗著金紅色眼線的白色狐狸麵具被扣到了夏油傑頭上，維爾德隻覺得再沒有比他的可愛半身更適合這個麵具的人了。
狹長幽深的眼眸透著似笑非笑的柔和笑意，嘴角永遠輕輕上揚，和桀驁不馴的五條悟不同，夏油傑的溫和親切的外表下是一顆難以接近的心，他看似近在咫尺，實則冷漠又疏離。
“你真的好像一隻大狐狸，親愛的。”維爾德付了錢，邊走邊看著拿著大包小裹仍然姿態閒適，從容不迫的男人，忍不住輕笑道，“還是一隻黑色的壞狐狸。”
“是啊，我是一隻大狐狸。”將臉上的麵具推到頭上，夏油傑鋒利清俊的眉梢揚起，斜睨了一眼笑得開心的維爾德，將人拉近自己懷裡，從背後輕擁住他，俯下身靠在他的肩頭，語氣輕柔地慢條斯理道，“那你是我的小玫瑰嗎？”
“不。”維爾德的聲音悠揚而柔軟，尾音像是海麵上的孤帆般卷起，帶著淺淺笑意用異界的古老語言輕聲詠歎道，“＊我是纏繞你命運的藤蔓，絞勒住你破碎的心；是滿載翠香水果的木船，沿著黑暗乾涸的河道駛向你荒蕪的城；我是你的救贖，也是你的毒藥。”
“是主宰你欲望的主人，是你奉獻靈肉的王。”
“砰——”
隨著維爾德暗藏深意，情意綿綿的低語落下，第一朵璀璨的焰火在空寂漆黑的夜空砰然中點亮。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花樹銀花紛紛綻放，如同萬千星火傾瀉而下，整片天空都被這浪漫的火焰點燃。一盞盞花燈被放入精密流淌的河水中，每一盞都寄托著美好的期許。
浮光躍金的水麵上映射著繁盛華麗的焰火，天與水，花與月組成的迷離盛景中，一對戀人在燈火環繞的河岸邊擁吻。
在狐狸麵具的遮擋下，黑發的咒術師將他銀白的明月攬入懷中，唇齒相依間，有無儘的愛意在緊密交握的十指中糾纏。
今夜月色很美，晚風也是情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