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阿菊蟲(二)(1 / 2)

這場虎頭蛇尾的祭祀讓咒術師們看夠了的場家的熱鬨,但禦三家的精英們湊在一起總免不了互相攀比,而的場家對五條家明晃晃的優待使得其他兩家免不了怨聲載道,憤憤不平。奉旨閒逛,查找可疑之處的五條家主五條悟大少爺對此的反應是——見一個揍一個。

這天,夏油傑正在陪維爾德研究霓虹妖怪的勢力分布圖,他從的場家的藏書室中借閱了幾本由數代除妖師嘔心瀝血所著的妖譜,耐心地與這張鋪在長桌上的巨大地圖一一比對。

“伏黑傳來消息,月相盤之一在一個名為夏目的少年手中,那孩子似乎與妖怪走得很近,現在他們正在東方之森中糾結要如何處置那枚玉盤。”夏油傑幫大主教撫平地圖的一角,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點了點上麵的一處深綠色的廣袤森林,淡淡道,“首領六花是一位戴著麵具的大妖,性情溫厚,那森林中的一草一木皆由他掌控。”

隨著纖白的手腕微動,飽蘸了墨水的柔軟筆尖在地圖上快速勾勒出一個披滿蓬鬆毛發的巨大妖物。簽下賣身契的奴仆是大主教放置在人間的一雙眼睛,他正透過名為“伏黑甚爾”的人類□□,低調而隱秘地注視著那群在黑暗密林中嬉笑打鬨的奇幻生命。

一個又一個稱霸一方的妖物躍然紙上,當的場靜司踏入客苑時,便正好看見了二人正查找古籍,找尋姬路城大妖“阿菊蟲”的點點滴滴。

簡單的寒暄後,他猶豫了下,還是神色複雜地低聲道:“不必找了,姬路城的資料已經被長老們刪去了,當年拔除阿菊蟲的除妖師就是我,有什麼想要了解的直接問我就行。”

說著,他苦笑著歎了口氣,嘴角勾起一絲自嘲的弧度,“雖說家醜不可外揚,但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也由不得他們遮遮掩掩了。”

夏油傑合上書本,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再次沉默不語,望向窗外的雪地怔怔出神的的場靜司,笑容溫柔和煦,緩聲道:“感謝您的坦誠相待,的場家主,我們的確非常需要一些內部情報,而我隻有一個問題。”

“關於那位疑似給我們寄來人皮留言的小姐,您有什麼可以告訴我們的嗎?”

的場靜司不由得再一次對這個年輕特級術士的敏銳程度刮目相看。他未被符咒遮擋的左眸微微眯起,眼底閃過一絲銳利的寒芒,與夏油傑深邃沉靜的紫眸對視良久後緩緩移開了視線。沉默良久後,才用帶著些許懷念意味的語氣啞聲道:“她叫的場竹響,十年前,因為庇護勾結姬路城大妖阿菊蟲,致使族內數十名除妖師死於非命,被她的親生父親,也就是言真長老……”

“以反叛的罪名,當眾斬首於內庭,拋屍古井。”

這過於熟悉的死法讓夏油傑和維爾德微微一愣,隨即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

大主教將手中的畫筆輕放於陶瓷筆山上,神情古怪地看向一臉平靜,仿佛對故人之死沒有絲毫介懷的的場靜司,忽而溫柔一笑,話音一轉狀似漫不經意地說道:“說起來,我也認識一位命途多舛的貓妖朋友,它和我說過妖界一個非常有趣的傳聞。”

維爾德從桌案後繞出來,徑直坐到的場靜司對麵,那雙美麗而妖冶,仿佛可以看穿世間一切陰謀詭計的明亮藍眸直直地盯著天賦卓絕的除妖師,似笑非笑地詠歎道:“因為祂被人畏懼,被人憎惡,怪物才是怪物。一隻妖怪的死亡,並不意味著祂的終結,因為總會有新的生命頂替祂的名號繼續活下去。”

“直到最後一個記得祂故事的人,將祂遺忘。”

大主教歪了歪頭,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眼前這個似乎無懈可擊的年輕人,近乎憐憫地開口道:“你一定去查看過那位可憐的小姐最後葬身的古井吧,有什麼收獲嗎,我的孩子?”

的場靜司放在膝頭的手猛然攥緊了衣擺,他腦海中飛速閃過陳舊破碎的結界,已然空蕩蕩的井底和言真長老頹喪而絕望的供詞,但他無法接受曾經手把手教自己除妖的大姐姐竟自甘墮落與惡妖為伍,草菅人命的事實。一旦此事暴露,的場家千年聲譽必將毀於一旦……

似乎是感應到了若有若無的殺意,夏油傑眸色微暗,臉上的笑意加深,握住茶杯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杯壁,無數帶著血腥幽冷氣息的魑魅魍魎在黑暗陰影中慢慢醞釀成型,虎視眈眈地注視著某個被主人氣機鎖定的除妖師。

“艸,好晦氣啊又被禪院直哉那個蠢蛋纏上了。”一個略帶煩躁的輕佻聲音打破了屋內暗潮湧動的緊張氛圍。

五條悟大搖大擺地走進來,仿佛什麼都沒注意到一屁股坐下來擠開自己的好兄弟,端起夏油傑的茶杯咕嘟咕嘟給自己灌了好幾杯,完了還咂巴咂巴嘴巴小聲抱怨了句“好苦”。

好脾氣的夏油爸爸也顧不上和的場靜司的眉眼官司了,隻得站起身從一旁的冰箱裡給嬌生慣養的五條少爺拿他喜歡的草莓牛奶,而那等投喂時也不閒著的身高一米九的壞心眼貓貓,正嘿嘿笑著將自己凍得冰冰涼的手往維爾德的脖領子裡塞,被惱羞成怒的大主教拽著耳朵拎開。

看著眼前這過於熱鬨的景象,的場靜司抽了抽嘴角,意味不明地在三人之間來回掃視,神色冷淡道:“……你們的感情真不錯。”

“是啊,嫉妒去吧,假正經!”五條悟長臂一伸,輕輕鬆鬆反製住身嬌體弱的大主教,攬著他的肩膀像擼貓似的大力揉了揉維爾德的發頂,對著的場靜司得意洋洋地昂起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