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1 / 2)

談起十二歲,宋怡想起的總是那些。沾滿汽油味的校服,老師同學同情的眼神,以及麻木不仁卻一直戰鬥著的自己。

最開始濫賭隻是母親。

那時候宋作為還在補習學校當老師,即便沒被公立學校錄取,但為人師表的尊嚴支撐著他對宋怡嚴加管教。

家裡出來一個賭棍不是什麼好事。但是,至少,那個時候他們還有希望。

父親雖然嚴令禁止宋怡學畫畫,但平時對她還是關愛有加。偶爾他來學校接她放學,父女倆一起回去,他會在路上對她說,沒關係,媽媽的事情,爸爸會負起責任來勸她。

誰說賭博毒性比彆的劣習淺?李梅賭錢,宋作為說去帶她回來,等出門,便是幾日幾夜的不歸。

宋怡自己給自己煮飯,自己一個人上學、寫功課,在越來越窮的家裡睡覺。

她的功課仍然像以前父親要求的那樣好,可是漸漸的,卻已經沒人在乎了。

偶爾宋作為回家拿錢,她會拉住他。這時候爸爸就會摸摸她的腦袋,說,相信爸爸,我們的運氣馬上就會變好的。

她和他們之間有誤會。她相信的是爸爸本身,而不是他在賭桌上的運氣。

宋怡像是爸爸還在那樣生活下去,直到被高利貸追得東躲西藏,迎頭撞上巨額欠款。

她握住掃帚進去,果不其然,李梅立刻迎了上來:“你終於回來了!存折密碼是多少?”

宋怡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幕,她伸手:“給我。”

走時她明明把存折藏在床縫中間,但還是被他們找出來了。

“你先告訴我密碼是多少!”

“我不告訴你!你們又賭了!”宋怡斬釘截鐵,她不憤怒,也不難過,臉上沒有泄漏任何表情,“還給我!”

背後突然有人撲上來。宋怡立刻側身躲開,宋作為險些撞到牆,但好歹搶過了她的包。

“爸。”她吐出一個字,權當是問候。

即便本來,她爸爸是想要從後麵抓住她的。

宋作為揉著額頭起身,把奪來的包遞給李梅。

他說:“宋怡,爸爸是怎麼教你的?你有錢就要拿出來,我們是去還錢的。我和你媽都商量好了,以後要

過正常的日子了。你不信你媽媽,也該相信爸爸吧?”

宋怡握住掃帚的手往前伸,擺出自我保護的姿勢。

宋作為看著她的眼睛,而她也與他對視。

假如這不是第十幾次聽他這麼說,宋怡想,她大概又會把存款全給他們的。

可是,或許這一回他們是真的要悔改了呢?

在宋作為與李梅熱切的注視下,她極為緩慢地將掃帚往後收:“先把包給我,我就告訴你們。”

“你先說密碼。”

“你們到底還要不要錢了?”她毫不退讓。

拿到包以後,她猛地將掃帚扔向他們,繼而轉身拔腿就跑。

掃帚起到了一定的阻擋作用,宋怡成功跑出門去。

外麵已經天黑了,冰冷的空氣灌入肺泡。她不停地奔跑著,直到宋作為和李梅的叫罵聲被遠遠甩在身後。

她臉上的表情冰冷、鎮定,像乾冰,也像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宋怡想,今晚要去哪裡過夜?學生時代,家庭狀況使得沒人膽敢靠近她,加之個性寡淡,也很難交上朋友。去住酒店,她又不想花這個錢。

走到崇遊樓下時,宋怡不由得堅定了一個決心。

一定不能丟掉現在的工作。

她與值班的安保員打過招呼,進門,上樓。看著停滯的電梯,她想起今天加班結束,所以大家應該都不在。

走進辦公室,宋怡在黑暗中去開燈。

手腕猝不及防被抓住,她被拉著轉身,脊背撞到牆壁,在一片漆黑裡與他近距離對上目光。

池招的眼睛隱隱發亮,使他像森林裡的某種小獸。他嚼著口香糖,目光來回觀察她罕見的表情。

宋怡詫異,卻又立刻冷靜下來。她說:“池先生,您還沒有下班?”

她被困在他手臂圍成的狹窄空間裡,池招默不作聲,鬆掉右手去開燈。

緊接著,他以舉手投降的姿勢後退:“嚇我一跳。抱歉,原來是你啊。”

他漫不經心打量她一圈。

這個時間點,明顯剛剛跑過,臨時被迫住到公司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大概也能猜到不是好事。

宋怡客氣地點頭,立刻下意識工作:“您要喝點什麼嗎?”

他搖搖頭,轉身坐進懶人沙發裡。一大堆玩偶頓時湧到他身上,貓

在一旁沒精神地蜷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