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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昏昏沉沉抬起頭。素日冷若冰霜的臉略有忿忿地鼓起來,宋怡說:“你叫我‘小姑娘’我才能走。”

池招用聽聞埃及金字塔崩塌的語氣問:“什麼?”

宋怡醉得迷迷糊糊,把頭壓下?去,腿也不由自主軟了。她癱坐在地上說:“那我不回去了。”

“起來,彆感冒了。”池招連忙伸手去扶她的肩膀,結果卻被宋怡掙紮著推開。

宋怡那雙烏黑的眼睛艱難地對著焦。她說:“你快叫。”

池招沉默了。

“……小姑娘。”他說。

宋怡呆滯地望著他,許久,又重新把頭栽下去,仍沒有站起的意思。

她把手伸進口袋,摸出手機,結果一時沒抓穩,又到地上摸索。

“我要錄下?來。”她喃喃自語說,“以後就可以一直聽了——”

池招站在她跟前,昏黃的燈光像塵埃一般落滿他們的肩頭。他頓了頓,倏然再一次蹲下?身,用隱隱約約泛光的眼睛注視著她。

池招勾起笑意,手指穿過她的長發。

“那也太麻煩了。”他的聲音清清爽爽,在疏遠而乾燥的夜風中恰如其分,“我不就在這裡嗎?”

她握住他的手。池招的體溫一如既往低於一般人,她麵頰因酒精作祟而滾燙,自然而然抑製不住把他的手往臉上貼。

池招沒有絲毫排斥,隻是用手背蹭了蹭她說:“你以後不要在我以外的人麵前喝酒——”

這?就是宋怡有關醉酒最後的記憶。

與其說是最後,倒不如說,她的記憶太過破碎,這?隻是其中一塊碎片而已。

她醒來時躺在床上,奶奶聽到聲響進門,告訴她:“昨天是你老板把你送回來的。你一直在唱歌,記得要謝謝人家啊。”

宋怡嘗試回憶起更多,然而,除了最後池招朝她露出的微笑以外,能拚湊齊全的隻有這?樣一段對話——

她囁嚅著問:“你為什麼不愛我?”

池招回答:“我不知道怎麼愛人。”

截至目前,人生唯一一次的戀愛經曆中,宋怡是被告白的那一個。

第一學期的期末考後,劉俊通過短信向她告白,具體措辭,宋怡已經記不清了。然而,她能確定,總歸不會是“你為

什麼不愛我”這?樣的話。

宋怡承認池招對自己而言是特彆的。然而,僅僅從工作專業的態度來考慮,她也絕對不敢逾越。

為什麼我會突然說這?種話?

遺失了其他記憶的宋怡百思不得其解。

最重要的是,她還被池招拒絕了。

“你還?不去上班嗎?”奶奶經過門口時又慢悠悠提醒了一句,“平時這時候你都出門了噢——”

宋怡低頭看了一眼時間,立刻一躍而起要去換衣服洗漱。然而,宿醉的身體跟不上思?維,頭也痛得要命,她剛踩到地麵就跌倒下?去。

“……但是,小帥哥送你回來的時候說了,今天給你放一天假。”奶奶站在門口看著狼狽不堪的她說道。

良久,宋怡按壓著酸痛的腳腕抬頭:“奶奶,下?次可以先說重要的事嗎?”

她給自己煮了小米粥,洗過澡以後休息了一會兒。奶奶已經出門了,宋怡仰頭靠在沙發椅背上,忽然發覺自己平時的生活早已滿滿當當被工作填滿,突如其來的假期反而令人空虛。

不如出去走走好了。

想著,宋怡化了妝背起包往外走,推門時,對麵的門恰好也打開。

池遇這?套正裝價格不菲,然而穿在他身上,就顯得格格不入起來。

宋怡微微欠身打了個招呼,視線沒忍住上下?在他身上掃了一圈。池遇也低頭看向自己,扶著門長長地歎氣:“我就知道很奇怪……”

“您這是要去哪?”

“那個,”池遇吞吞吐吐,頗有些難為情地開口,“還?不就是上回那件事。”

去前妻那裡看望孩子那件事。

路上,有關這段失敗的婚姻,池遇主動談了很多。

其實宋怡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妻子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抱怨池遇“窩囊廢”、“軟蛋”以及“畏畏縮縮不像個男子漢”。

這?些話當然有些傷人,但婚姻的事,身為局外人,誰也不能擅自品頭論足。

生在能力毫無疑問是精英、性格也鋒芒畢露的一家人中間,池遇像是上帝無意中造成的誤差。他其實隻是一個普通人,然而在池家,普通人才是異類。

多年來,池遇都在夾縫中求生,不知不覺成為了如今萬事都模棱兩可的樣子。

單說

宋怡,每次與池遇打交道,幾乎都在幫他的忙。

池遇去找池招,池招的第一反應也會是“錢不夠了”,或者以為池遇又碰到了什麼麻煩。

看到前妻家公寓的大門,池遇又開始躊躇不前了。

宋怡看著他原地打轉了好幾分鐘,最終還?是主動上前按了門鈴。

“您好,我是池招先生的秘書。上次來過的,池遇先生想來看望一下?孩子,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呢?”說完,她做好了如上次那般被趕出去的準備,然而,門卻打開了。

欸?

出人意料的順利。

不過為什麼之前不可以,這?一次卻放行了呢?

如此疑惑著,宋怡與池遇往房間裡走。池遇的前妻是一位長發盤起、相當乾練的女性,此時此刻,她正攬著小女兒同某人言笑晏晏。

再往前走幾步,他們就看到了另一個人的背影。

池招正坐在沙發上,手持手柄與上小學的侄子一起玩賽車遊戲。見他們進來,他的目光也沒有片刻離開電視屏幕:“你們來了啊。”

池遇愣了幾秒鐘,隨後用“果然是這樣”的表情歎氣。

就在此時,遊戲裡用戶名為“unclechz”的賽車率先衝過終點,伴隨著小男孩的哀歎,池招嘴角揚起,將遊戲機拋開,兩三步便朝宋怡走來。

有關醉酒的記憶襲入腦海,宋怡的臉驀然發燙,她低下?頭去想為前一天的失態道歉。解釋的話有很多,比如她確實喝醉了,又比如她並沒有打算向他告白。

話到了嘴邊卻無論如何說不出口,宋怡不安地望向自己的腳尖。

池招沒說話,抬手在她頭上揉了揉,隨後拿起外套出去,絲毫沒有問候池遇的意思:“我先走啦,嫂子。”

“好的,路上小心哦小招。”池遇的前妻笑著送他到玄關,年幼的女兒與兒子也跟出去:“今天池招叔叔也走得太早了吧!”

這?幅景象一片和諧,到處受到青睞的叔叔池招與不被歡迎的爸爸池遇形成了鮮明對比。

還?是和往常一樣,池遇在場,池招必定逃之夭夭。

放在過去,宋怡一定會安慰池遇幾句的,然而此刻,她卻梳理?著被池招弄亂的頭發,心?情不由得複雜起來。

等門關上,池遇的前妻立刻換了臉

色朝池遇抱怨起來:“你穿的這?是什麼東西,還?不如以前那樣。閨女今天有點感冒了,你去哄她睡覺。”

發號施令以後,女人又扭頭,看向宋怡時,她宛如川劇變臉般變得春風滿麵:“你就是宋秘書吧?上次失禮了真不好意思,快請坐吧,我去倒茶……”

托了對方健談的福,宋怡全程還?暈乎乎的狀態也沒造成大礙。女人同?她說了不少事,大多是家長裡短,但偶爾也有更嚴肅些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