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按照慣例是家家戶戶趕早去道觀或寺廟上香的日子。
那些大的道觀這些天往往是最繁忙的,接待往來上香的信眾們不說,有的還要舉辦新年祈福法會,一來二去又得費上不少功夫。
但他們清泉觀是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幸福的煩惱就是了。
一來他們這清泉觀是在郊區半山上,來來往往多有不便,二來陸老道本身就沒什麼名氣,要說市裡的幾個大觀,說出去多少總有人聽過,清泉觀這三個字一報出去,迎接他們的恐怕隻有信眾們一臉的茫然;因此,每回新年來上香的,多半也隻有山下住著為了圖方便不想繞遠路的一些居民。
陸老道在這一方麵無甚大誌,就算沒有信眾上門,他也能自得其樂,反而還偷摸著為了沒信眾登門他就能正大光明睡個回籠覺而高興。
不過今年,陸老道的懶覺是注定睡不成了。
宋釗遠一早就打來電話,說是要帶著一家老小過來上香。自從那天請大小兩位陸大師到家看過後,不僅他家老太太的病日漸好轉,他工作上也不像前些日子那般處處碰壁,就連他那個不成器就愛到處野的兒子,居然也學會靜下心來坐在書桌前看書了!
——雖然看的不是什麼正經教材,而是諸如風水玄學入門之類的東西……但管他的呢!能看的進去書就是好事,再說萬一這小子真有幾分天分,下回家裡再有個什麼事,他豈不是也能幫著看看!
大師幫了他家那麼大的忙,這香一定得來上,不僅得上,還得大大地捐上一筆香火錢。
陸老道:“……”
陸老道看看電話機旁一個勁對他點頭的寶貝徒兒,也隻能不甘不願地說上句:“成,那你們想來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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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一,宋家人為表誠意,果然早早地就來了觀裡進香。
陸老道昨晚非要等著春晚的難忘今宵唱完才肯去睡覺,今天又去了個大早,難免有些困倦,臉上多多少少也帶出些不對來。宋釗遠見了,上完香往功德箱裡塞上厚厚一疊香火錢,又把陸見清拉到一旁,露出擔憂的神色:“我看大師他臉色不好,該不會……”
陸見清心裡咯噔一下
,心說不是被看出陸老道昨晚熬夜追春晚的事了吧。
隻聽宋釗遠繼續憂心忡忡地道:“該不會大師因為替其他人家斬除邪祟時,不慎受了傷,亦或是操勞過度了?”
陸見清:“……”
這位宋先生真可謂是個替老陸找理由的小天才。
找出來的借口居然比她原先想的還貼切!
既然宋釗遠都這麼說了,陸見清當然不會反駁他,她麵色一肅,有些無奈地對宋釗遠道:“沒辦法,我師傅他一向好心腸,我幾次勸他要好好休息,他卻跟我說,為了保護信眾們的安危,他個人生死安危又算得了什麼……”
不遠處的陸老道吸了吸鼻子,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宋釗遠聽得大為感動,不愧是他當初一眼就認定的真大師啊,這種思想境界,又豈是那些早忘了修行的初衷,一心隻惦記著賺錢的假和尚道士可以比擬的。
當即又熱淚盈眶地掃碼捐了一大筆香火錢。
陸見清謙遜地推辭:“使不得,宋先生給的實在太多了。”
“不多不多。”宋釗遠擺了擺手,又神神秘秘地把她往邊上一拉,“那個,要是陸大師休息好了年後有時間,能不能拜托二位,再去我家瞧瞧?”
陸見清疑惑道:“難道是宋先生家裡又出了什麼問題?”
不能啊,就衝那女鬼的膽子,已經惹出過一回事,她應當不敢在宋家作祟的才對。
“那倒不是,”宋釗遠摸著鼻子,怪不好意思地道,“我們就是想請大師看個安心,臟東西沒有就是最好,有的話,大師看過也能儘早幫我們把它除了去。”凡事求個心安嘛。
宋釗遠捐了那麼多香火錢,幫他看一看家裡環境也不是什麼大事,陸見清剛想答應,就聽對方說著又趕緊補充道:“不過我剛才出的那些,就隻是給貴觀的香火錢,要是二位大師肯來,我必另有重謝。”
陸見清:“……”
看來這位姓宋的信眾是真不差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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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釗遠一家走後,佳佳她們也帶著各自的家人一塊兒來了,幾位附近的住戶拿著蠟燭香火進門時,還稍微吃了一驚:“喲,今天這觀裡人這麼多呀。”
陸老道一揮拂塵,半眯著眼笑道:“都是我們清泉觀的信眾,今日
是專程過來觀裡上香的。”
佳佳等人:“……”
倒也不是,主要還是想來拜一拜小陸大師。
殊不知附近的居民們也有些訝異,她們跟陸老道認識得久了,早把他當成個愛穿道袍自處瞎晃悠的普通老頭看待,其中大部分人過來上香,也就是為了完成個過年時的傳統,要說有多信這小道觀的本事,那肯定是沒有的,怎麼……這小破觀還真吸引上信眾了呢?!
一群人麵麵相覷,一時竟也不知道該怎麼接陸老道的話好。這時,其中一位居民身後跟著的年輕女生走了出來,驚訝地對著佳佳道:“佳佳,你怎麼來這兒上香了?”
她記得佳佳住的離這兒遠著呢,想要現在這個點到這兒,得起早多少呀。
佳佳扭頭一看,見是認識的朋友,便笑著回答道:“嗯,這裡的大師很厲害的,當然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