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歆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蓋住了眼底的眸光,但卻沾上了明顯的水汽。
“你覺得,我該喜歡你嗎?”霍軼壓低了嗓音,聲音聽起來很沉,很厚。
這話,明擺著是在問白歆,可事實上,卻是在問自己的。
霍軼想不明白,也分不清。
她沒有談過戀愛,也不敢談戀愛。
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裡,霍軼有限的生命,全都用來跟她爸的那些所謂的朋友做鬥爭。她用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向那些人證明,她能做得比男人好,男人能做的事,她也可以。
白歆抿著嘴,沒敢吱聲。
原先一直被他忘卻的事,讓霍軼提了起來。
白歆一直都知道,他是配不上霍軼的。
他不敢,也不該奢求霍軼的喜歡。
“我記得,你說過,會追上我。”霍軼說話的時候就一直抬著頭,看著竭力避開自己的白歆。
見白歆不敢看自己,霍軼低低地笑了起來。他的手覆在了盯了好久的腰線上:“你就是,這麼追的嗎?”
白歆猛地起身,想要從這個窘境之中逃離開去。
霍軼這話問得他太沒臉了。
他這跟他之前那個經濟公司裡的,想要走捷徑的小藝人有什麼不同?!
白歆簽進徐一明的公司之前,徐一明就曾明確地跟他說過,如果他願意,公司這邊可以幫他搭橋牽線。星璨那個小公司裡有很多小藝人,他們從來就沒有正兒八經地出道過,但搭上的富商卻一點兒也不少。
白歆哪怕還沒有畢業,但卻也有所耳聞。
如非必要,他一點也不想到公司去,他不喜歡被那些人以看同類的眼神打量,也不喜歡被彆人以異樣的眼光看來看去。
眼看著白歆一副要跌倒的模樣,霍軼伸手托了白歆一把:“多大年紀的人了,還這樣毛毛躁躁的。”
霍軼這話,聽得白歆鼻子一酸。
就是因為霍軼總是這樣,總是在不經意間對他好,總是這麼突如其來的溫柔,讓他一次又一次地誤以為自己離這個人又近了一步。
可事實上卻從來沒有。
霍軼一直在往前走,可他仍是在原地踏步。
但是,儘管如此,白歆還是好好地搭著霍軼的手,站到了地上。
霍軼看著白歆逃也似的把電吹風放到櫃子裡收好,又把剛才擱在櫃子上的毛巾拿去放進浴室的簍子裡。
一直在忙,不敢回頭看他,也不敢接茬。
霍軼從椅子上起身,人站在床邊,看著白歆忙裡忙外的,似乎是在躲他。
剛才膽子還挺大的。
大概是被自己的冷言冷語嚇到了,這會兒就跟一隻豎著耳朵聽敵情的兔子似的,隻要稍稍意識到情況不對,立刻要撒腿逃得老遠。
可惜的是,這隻小白兔或許還沒意識到,自己現在身處虎穴裡,逃是沒地方逃了,下場也隻有兩個——
一、成為老虎的食物;
二、成為老虎的儲備糧。
等白歆躲不下去了,慢悠悠地從浴室裡出來,霍軼才撩起了眼皮,似笑非笑地說:“不躲了?”
白歆本來還不敢看霍軼,但聽到了這句話之後,像是一憋了晚上的氣突然找到了宣泄口。他陡然抬起頭,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霍軼跟前,自暴自棄地看著霍軼:“不躲了。”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霍軼從白歆的眼神裡看到了這樣一句話。
看來是,兔子急了,想咬人了。
霍軼坐到床邊:“過來。”
白歆認命似的走到床邊,賭氣一樣低頭看著霍軼,嘴撅得老高,看起來很不服氣。
“心裡不痛快?”霍軼說話聲不疾不徐,配上醇厚的嗓音,聽起來就像是一壺烈酒似的。
白歆覺得自己早就一頭栽進酒缸裡,醉得不省人事了。
“覺得我說錯了?”
霍軼這話聽著像是在興師問罪,可白歆今天已經被明著拒絕了兩次了,心裡的氣已經憋不住了。
“我不敢這麼想。”
白歆聽到自己的聲音,不管是語氣還是字眼,聽起來都很倔,很犟,像是在跟霍軼較勁一樣。
霍軼沉默著盯了白歆一會兒,忽然笑出來聲。
這對霍軼來說是很少有的,白歆也是第一次見霍軼笑成這樣。
“你敢。”霍軼凝視了白歆一會兒,笑著搖了頭:“而且膽子大得很。”
話音剛落,霍軼的笑就收住了,頗有些喜怒無常:“我以前是不是跟你說過,我沒有要求的時候,你不要隨便靠近我。”
白歆這才勉強從記憶深處扒拉出霍軼說過的這樣一句話來。
好像很早了,在他第二次被徐一明坑了之後,在他決定“以身相許”留在霍軼身邊的時候。
這一個晚上,白歆的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但是忽然聽到霍軼這樣一句話,就像是在給他一個解釋一樣。
不知怎麼,白歆忽然就釋然了。
釋然的後果就是,本來憋著的那股氣散了。
白歆在霍軼麵前本來就慫,全靠一口氣撐著,現在氣散了,人就更慫了。
霍軼沒有錯過白歆的變化,勾了勾唇:“坐過來。”
白歆坐到霍軼身邊,卻聽了話,沒有再上趕著湊上去。
霍軼忽然伸手在白歆臉上摸了一把。
白歆的眼睛一瞪,顯然是被嚇了一跳,呼吸一頓,卻沒有躲。
很難得。
霍軼原本以為,白歆會躲開的。
因為霍軼的動作很是輕柔,讓白歆的呼吸又亂了幾分。
霍軼描摹著白歆的眉眼。
她以前從來不敢去想,自己將來究竟會跟一個怎樣的人在一起。
而在還不夠強大的時候,霍軼考慮過聯姻。用聯姻來維持,來壯大家業。
不過,她準備聯姻的計劃還沒有實施,人就到了這裡。
現在看來,他是不需要聯姻了。
犯不著,沒必要。
白歆一動也不敢動。
霍軼的手真的很燙,明明沒什麼的,眼神雖然深邃,但卻很清澈,可白歆那毛茸茸的睡衣下頭就是禁不住起了一層薄汗。
霍軼很認真地看著白歆,一點一點的。
看眼神,看動作,有那麼點兒興致盎然。
好半天了,霍軼才收回了手,“睡吧,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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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軼跟原身的朋友來往得不多,主要是因為換了個芯子,再當朋友就有一種欺騙的感覺。
而且,原身喜歡賽車,也愛逛夜店,他不行,做不來。
裝是可以裝,但是沒必要,太浪費時間了。
所以,鐘特助在簡單地跟霍軼複述過一遍日程安排之後,提到了他的好朋友邢勁龍正在會客廳等他。
大概是真的挺要好的那種,鐘特助甚至沒有問過霍軼,就把人放上來了。
霍軼沒什麼表情,但鐘特助就是感覺boss好像不太高興了。
這種感覺來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準得很。
霍軼沒有耽擱,徑直就從辦公室裡出去,往會客廳去了。
邢勁龍大概不是個安分的性子,鐘特助把人給領到了會客廳,結果自己從會客廳裡走了出來,正站在霍軼辦公室外頭,助理的辦公桌前麵,不知道在乾什麼。
霍軼隻一眼就看出邢勁龍靠著的那個位置坐的是白歆。
白歆今天一天都沒課。
地上鋪了地毯,霍軼走出來的時候幾乎是沒有動靜的。
霍軼一走近,就聽到邢勁龍在問白歆:“你就是軼哥新招的小助理啊?”
白歆不知道該怎麼跟這人說話,顯得束手束腳的。聽這位邢先生稱呼霍軼“軼哥”,那應該是很親近的關係了。
白歆局促地從椅子上起身,這就看到了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前麵的霍軼:“董事長!”
霍軼點點頭,又看向了靠在桌邊的邢勁龍:“有事?”
“軼哥!”邢勁龍跟霍軼關係是不錯,但現在卻挺怵他的。
主要是霍軼變化太厲害了,他們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聯係過了。
“我想著,好久沒跟你見麵了,就上來看看。”邢勁龍解釋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白歆,靠近霍軼,語氣輕佻:“外頭都在傳,軼哥招了個能乾的助理,長得很漂亮,還在讀大學?”
這個既能乾又漂亮且還在讀大學的助理,說的是誰,不言而喻。
霍軼順著邢勁龍的話往白歆那兒看了一眼,見白歆正低著頭,便收回了視線:“不能乾,長得還行,是在讀大學。”
“啊?”邢勁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來,再看白歆的時候,語氣難掩的失望了:“不能乾還留著乾嘛啊?”
撿回來的時候以為不是塊璞玉也是塊石頭吧,結果沒想到,隻是塊榆木疙瘩。
霍軼沒有多做解釋,隻是又問了一遍:“有事嗎?”
“軼哥……”邢勁龍本來是想像以前一樣伸手搭上霍軼的肩的,但他一接觸到霍軼那冰冷的眼神,胳膊就抬不起來了,隻得悻悻地說:“我聽說斑馬會所新來了幾個年輕的技師,不僅能乾還漂亮,勁兒也足,晚上約一下?”
白歆低著的腦袋突然就抬了起來。他這會兒是一點也不避諱了,隻直勾勾地看著霍軼。
斑馬會所……
霍軼沒去過,但不代表沒聽過。
說是個正經的蒸桑拿、按摩的地方。
“勁兒足?”霍軼很認真地重複了一邊邢勁龍的話。
“對!‘啪啪啪’,一通操作,通體舒暢。”邢勁龍見霍軼有那麼點兒鬆口的跡象,嘴上那忽悠得就跟個拉皮條的似的。
邢勁龍說著“啪啪啪”的時候,手上的動作和臉上的表情都特彆用力,不僅用力,還特彆扭曲,扭曲到幾近猙獰。
看起來是真的很有勁了。
“那行,晚上下班之後……”霍軼低頭看了一眼手表,“五點半見。”
白歆臉上血色儘褪,整個人顫顫巍巍,看起來就跟馬上要暈倒了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邢勁龍:勁兒真的特彆足,啪一下,哢嚓一聲,啪一下,哢嚓一聲,感覺骨頭都給你掰碎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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