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兩口屋裡的東西不多,也都是這些年孩子們結婚時,陸陸續續添置上的,能放東西的,除了床頭那張帶抽屜的長桌子,也就是牆角的衣櫃和張紅英陪嫁那口老樟木箱子了。
桌子上了鎖,衣櫃卻沒上,老樟木箱子上雖然放了兩床被褥但是也沒上鎖,轉了一圈,田鳳霞也就明白這東西藏在哪兒了。
可鑰匙在老兩口身上帶著,她又不能撬鎖……
田鳳霞愁眉不展了好一會兒,突然一陣清明,從頭發裡拆下來一個黑發卡來,拽著那鎖頭正要往裡麵戳,卻發現那鎖根本就沒鎖上!
田鳳霞嚇了一跳,手裡的發卡掉在了地上,趕緊往門外瞅了兩眼,還不放心,又跑到院門口往外看了看,回身把門掩住這才又進了堂屋。
林有糧今天也是慌了,林建國可是家裡的長子,也是夫妻倆最自豪的對象,張紅英嚇得腿軟,他也是兩手哆嗦個不停,這才慌裡慌張的沒把鎖頭按下去。
田鳳霞打開鎖,取下圓形的鐵片,打開抽屜倒是沒有她想像中全是錢的場景,隻有孤零零的幾張零碎票子在抽屜裡亂灑著,看起來是剛才林父拿錢的時候弄亂的,看來大票子,也就是林父揣走得那一疙瘩了。
田鳳霞有點泄氣,不過抽屜裡除了錢,還擺了不少東西。
有幾張張紅英年輕時候跟孩子們的照片,還有點老古董的布票,以及一本存折,存折的本子很舊,可是裡頭的數額卻看得田鳳霞目瞪口呆——餘額:三千九百二十一塊八毛六!
田鳳霞知道老兩口手裡有錢,卻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麼些錢!
存著這麼些錢,還整天叫他們交生活費,真是周扒皮!
田鳳霞恨恨的把存折給摔了回去,這錢她又取不出來,但是好容易開了老兩口的抽屜,什麼也不拿太虧了,在那對零碎票子裡挑挑揀揀了好一會兒,田鳳霞才捏了兩張兩塊錢揣進了自己的兜裡。
關上抽屜準備走,卻發現這圓形的鐵片片一撤下,底下的櫃子就也開了。
她打開櫃子,裡頭是幾盒奶粉還有些糖果點心,田鳳霞也不敢多拿,隻鬆鬆抓了一把糖捏了一塊桃酥,然後就把櫃子給鎖上了。
另一邊,林建民踩著三輪車帶著兩個人,氣喘籲籲的趕到了縣醫院,剛好碰上了送林建國來醫院的幾個同事。
“大叔大嬸兒,建國沒事兒,就是胃上有點毛病疼得受不了,醫生給開了止疼藥,這會兒人已經沒事兒了。”
“胃病?”張紅英簡直不敢相信。
“是啊大嬸,不是什麼大問題,彆嚇著您了。”
林建民跟這些同事原先也是打過交道的,客套了幾句,老兩口還擔心林建國,他們也就趕緊往醫院大樓裡去了。
找到林建國的時候,他正躺在急診室的小床上,臉色刷白的喝著王麗珍喂的水,看見林父林母過來,扯出一個憨厚的笑容來。
“爸、媽,怎麼把你們給勞動來了,我也沒事兒。”
王麗珍也在旁邊附和著,可張紅英卻突然鬆開了扶著她的林建民,走到王麗珍跟前,忽然抬手給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王麗珍是青山縣城人,又是棉紡廠的女工,是張紅英最滿意的兒媳婦,一直以來在外頭炫耀的對象,在家裡也是毫不遮掩的偏袒,要不是張紅英這麼明目張膽的偏袒,這小半個月周小娥不在,家裡也不至於鬨成這個樣子。
“媽!”林建國焦急的喊了一聲,趕緊把王麗珍拉到了自己旁邊,雖然這會兒胃不疼了,不過他整個人還是有點虛,卻挺著身子擋在了王麗珍身前,“你怎麼能莫名其妙打人呢媽!”
“一個月倆人加起來兩百塊錢的工資,就這麼幾天家裡沒飯,就給我兒子餓出了胃病來,王麗珍,有你這麼做媳婦兒的麼!”張紅英是真的氣到了,要是林建水餓出點毛病來,她隻怕還沒這麼生氣,可偏偏是林建國。
這麼些天,田鳳霞那滾刀肉的脾氣,都知道在屋裡給男人藏口吃的墊吧,老二兩口子月月光棍她是知道的,她以為林建國兩口子在家裡不吃是到廠子門口買著吃了,畢竟老大兩口子賺的多,卻沒想到,林建國這根本就是硬扛著過的。
剛才在外頭碰見醫生,林建民問了一嘴,醫生還交代讓林建國每頓按時按量,不要饑一頓飽一頓暴飲暴食的,張紅英當時就炸了。
可誰也沒想到,張紅英會動手打人。
緩過勁兒來的王麗珍委屈得不行,一把甩開了林建國的手,轉身就跑了。
林建國坐起來就想去追,可張紅英卻攔住了他,“讓她走!這樣連自個兒男人都不知道心疼的女人,留著乾嘛?給你上香麼!”